和油葫芦闹了大半夜的咸菜不出意外的赖床了, 卖药郎睁开眼睛的时候,小猫咪仍是把脑袋埋进肚皮里安睡着,他轻轻推了推, 它便干脆翻过身来, 暴露出柔软的肚子四脚朝天继续打鼾。见状,卖药郎也没有急着吵醒她,他兀自起身洗了把脸,拿着空掉的水壶去林中接水。
卖药郎走后不久, 睡懒觉的小猫咪便睁开了眼睛,闻着小伙伴的气味没有走远, 咸菜便安心下来, 懒懒的趴在石头上晒太阳。夜里爬满整个山壁的金龟子和油葫芦都不了踪迹, 干净的仿佛不曾来过, 只有火堆边被不慎烤熟的倒霉鬼, 是昨夜那场昆虫狂欢的证据。
比起正午的太阳, 清晨温和的日光更让咸菜喜欢,作为一只黑猫, 过于毒辣的日光浴会把它烤成红猫。趴在石头上,咸菜免不了又起了困意,正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旁边传来了熟悉的叫声。
“吱吱。”
咸菜支着耳朵撑起上半身, 尾巴上的毛膨成狼牙棒,她谨慎的往发出声音的石壁下看去,就见一只老鼠从洞中钻出, 黑豆眼炯炯有神的盯着它。
喵!
菜菜吓傻了连滚带爬的从晒太阳的石头上跃下, 撒腿就往林子里跑, 不过跑了一半, 它忽然意识到一件重要的事情。对了,菜菜现在可以变大了,根本不用害怕那个灰溜溜吱吱叫的怪兽了。想到这点,咸菜嘣的声变成了人类的形态,趾高气昂的去追赶老鼠。
于是当卖药郎回来的时候,就见菜猫挥着小竹竿跑来跑去堵地上乱窜的田鼠,只是她跑着跑着就消耗光灵力变回了猫咪原型,而猫和老鼠的游戏情况也翻转过来,变成猫被田鼠吓得到处乱窜。
这一幕让卖药郎沉默了几秒,上前将田鼠吓走,他走到咸菜面前伸出手,将手里拿着的蜂巢递了过去。坐在晒暖石头上的小黑猫疑惑的伸头过去,嗅了嗅卖药郎手里的蜂巢,甜滋滋的气味让它想起昨天见到的蜂蜜和菓子,虽然形状不同,确实相似的味道。
黑猫再一次变成了猫娘,只是刚才消耗掉不少灵力的菜菜双手还维持着爪子的状态,她小心翼翼的用猫抓捧过蜂巢,轻轻挑了一块蜜浆放入口中,立刻幸福的眯起了眼睛。
甜的!
那是猫形的时候所不能够品尝到的甜蜜。
菜菜一爪子捧蜂巢,一爪子小心勾着蜜浆舔舐,蜜汁时不时滴在身上,她也不曾在意,渐渐地,猫脸猫爪猫身子上都被蜜蜂沾染,柔软的毛绒凝成黏腻的缕,怎么都擦不干净。
卖药郎整理好药箱正准备启程,回头便看到小猫咪脏兮兮的样子,傻猫就离开他的眼皮子底下一会儿,就能把自己搞成这个模样。卖药郎顿觉十分心累,就算是一抵十物怪都没这么疲惫,他干脆从药箱揪出一条旧头巾,围在咸菜的脖子上,以免她滴滴答答的把自己裹进蜜里。
重新背起药箱,卖药郎带着咸菜往就近的城镇走去,等走到目的地的时候,咸菜的爪子已经恢复成了手掌,她将耳朵和尾巴藏到衣服和头巾里,看着便只是个漂亮的人类萝莉。
比起之前待过的相模城,两人现在所在的城市较为贫穷,守门的卫兵一副困倦的模样,也没有检查身份的兵和阴阳师。卖药郎牵着咸菜顺利进入城中,他先将剩下的蜂蜜卖给了药铺,顺利的拿到了一大贯铜钱,这时代采蜜极为危险,是以野蜂蜜也是珍贵的药物,能值不少钱。
钱包再次鼓起来后,卖药郎心里的压力也减轻了不少,他牵着菜菜走到港口,买通商户获得了前往海岛的机会。船上供应的食物是寿司,和现代社会琳琅满目的料理不同,平安时代的寿司仅是将鱼和冷饭一起装入容器里放置几日而成,口感腥臭咸苦难以下咽,但对平民而言,已经是极好的东西。这种寿司卖药郎吃不习惯,但喜欢腥味的咸菜却能全盘接受,于是两人的食物,全进了猫肚子里。
酒足饭饱后,咸菜拍着肚皮舒服的躺在甲板上吹风,一股股的咸鱼味从她身上吹过来,张嘴的时候,更是腥得令人皱眉。卖药郎拿了水过去,对咸菜道:“喝一口。”
“啊呜。”小猫咪听话的点头,灌了一大口进去。
“漱漱嘴。”
“咕噜咕噜咕噜……”小猫咪的腮帮子蠕动起来。
“好了,吐掉。”
“呸!”猫咪喷水。
“不要对着我吐……”
船厢内传来一阵笑声,卖药郎侧身望去,便见水手和商人们喝了酒正在起哄,其中一个弹起矮琴,拨弄出零散的乐音,屋里立刻有人高声迎合,唱起不成调的曲子。
“遍野山吹开,唤出赏花人…干…津……”
热闹的歌声戛然而止,卖药郎在其中捕捉到一丝妖气,可那气息很快便消失不见。船舱内,刚才唱歌的人被捂住了嘴巴,一众酒鬼瞬间清醒过来,告诫道:“不能唱这首小调,会引来干津女。”
干津女?
卖药郎若有所思。
漱完口后小猫咪拿着块大布往脸上擦,把自己的脸皮当镜子般使劲磨蹭,这时候他们脚下的商船剧烈晃动起来,接着便听到水手喊到岸的声音,咸菜将脸上的布一拉踮脚看去,一座小岛已出现在众人面前。虽然只是个岛,但守卫的士兵比城市还要多,岸口密密麻麻的站了整排。
刚打了胜仗的岛主出身鸟田贵族,他从水匪手里抢到不少宝物,便邀请周边豪门到岛上庆祝,也是向小贵族们展示自己的实力。这附近的商户同样接到了邀请,前往岛上和年轻又野心勃勃的新岛主交易,顺便去欣赏一番岛主一手置办起的岛中新城。
虽然只是面积不大的小岛,可繁华程度却远胜过陆地的城市,岛上住着的都是岛主的家眷和随从,所售卖的物品,也是普通平民可望而不可求的奢侈品。卖药郎注意到,这岛上乱跑的孩子手里拿着的饭团,也是仅供给贵族的白米,可岛上并无田地,也就是说,这里的食物全靠船只运送,一旦被敌人包围,就会因粮草断绝活活饿死。
天真年轻的岛主,似乎并没有考虑到乱世的现状,就一意孤行的将大本营搬到了岛上。
贵族的事情与他一个卖药的无关,牵起好奇小猫咪的手,卖药郎跟着商队进入内城。岛上除了贵族和武士之外,也有负责侍奉他们的仆从和负责店面的商户,卖药郎走在街上,也引起了不少人的重视,但一个卖药的,也不值得别人上前结交。
走到岛后的海滩上,卖药郎没有寻找到自己要的东西,便打算往回走,就这时,一个垂头念叨着什么的少女从两人面前走过,她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一双眼睛带着沉沉的忧郁。
“打扰了。”卖药郎侧身,挡住了女人的去路。
被挡住去路的女主抬起头,露出一张发白没有血色的脸。
“请问,这岛上有买丝线的吗?”卖药郎问道。
女子张张嘴,指着远处的谱子,道:“第三家楼上便是。”女子虽然阴沉沉的,却有着娇媚的面容和婉转的嗓音,说话时绵软软的,让人听了心里发甜。
“谢谢。”
卖药郎道谢后带着咸菜离开,而那女子仍留在原地,继续寻找着什么。
布庄上的房间,各种绚丽的丝线缠绕在架子上,卖药郎花了半袋子钱选了红白黄三色,牵着有些走神的猫咪走出了店铺。见咸菜难得发呆,卖药郎问道:“怎么了?”
“妈妈…也会绣花……”菜菜怀念道。
卖药郎了然颔首,那叫草王的猫妖母亲还挺贤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