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帅在影片中始终是以一个乐观明快的形象存在的。
无论是他在海边救了雷泽宽,还是帮助其他人找回了他们丢失的孩子,甚至是他自己寻亲失败,曾帅始终没有表现出过任何的负面情绪。
然而这一刻,他却突然流了泪。
曾帅快步逃离了那个屋子,逃离了那个哭着说“爸爸好想你”的声音,漫无目的地走在了马路上。
直到走到一座河堤边,他两手搭在栏杆上,茫然望着远处的滔滔江水,呆呆出神。
“你爸爸说,你是在镇里的大集上丢的。”
片刻后,穿着一件破夹克的雷泽宽找到了他,站到他身边,轻声道:“他推着自行车,把你放在后座上。”
“你说想吃糖人,他就停下来,给你买了个孙悟空的糖人,但是一回头,你就不见了。”
雷泽宽扭过头来,看着曾帅异常安静的侧脸,道:“你爸爸想跟你说对不起,他没有看好你。”
“你爸妈这些年从来没有停下来找你,他想看你过得好不好,看看你个子多高了,像不像他。”
说着,雷泽宽试探着问道:“去吗?”
“我陪你一起去。”
曾帅的身体微微一颤。
半晌,他抬起头来,看着雷泽宽期待的眼神,怔然不答。
……
下一秒,画面一转,两人已然坐在了一辆小巴车上,随着志愿者服务站的工作人员们前往了他父母所在的村落。
然而当镜头给了曾帅和雷泽宽一个近距离特写时,观众们却不由得会心一笑。
在此之前,曾帅在影片中始终是以一个“非主流”的小镇青年形象出场的。
他终日顶着洗剪吹的发型,穿着破洞的裤子,走路吊儿郎当、六亲不认,一副老子天下最帅的模样。
但此时此刻,曾帅却换了一个学生头,穿着白衬衫、休闲裤、帆布鞋,在车上坐得板板正正,俨然是个最乖巧不过的五道杠好少年。
而雷泽宽更搞笑,平日里不修边幅、邋里邋遢的老雷,这时候前所未有地刮干净了胡茬,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用发蜡梳成了大背头,身上则穿着一件不合时宜的毛料西装。
不知是紧张还是太热的缘故,雷泽宽用手绢擦了一路的汗,看上去颇为尴尬。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各自扭过头去。
曾帅的眼中满是嫌弃,而雷泽宽的表情则有些耐人寻味,仿佛是在看着一个金盆洗手、就此从良的失足青年。
小巴车在崎岖的山路上蜿蜒前行,两人正在车上随口聊着天,开着开着,周围忽然传来了几声小孩子的尖叫。
“车来了!车开进村里来了!”
小巴车上的曾帅愣了一下,循声望去,只见,几个五六岁的小孩子正在路边撒欢奔跑,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在空旷的山路上形成了阵阵回音。
很快,路边的人越来越多,这些人一个个瞪大眼睛盯着车子看,一边看,一边叫:“来了来了!”
“就是这个车,车上印着‘宝贝回家’呢!”
“雪松妈!赶紧的,快过来!车来了!!”
“……”
片刻后,狭窄的山路就被闻讯赶来的村民们给堵住了,小巴车被迫停了下来。
曾帅看着车窗外一张张好奇的面容,身子一僵,一时间愣在了车上,双手局促地放在了膝盖上,显得十分紧张。
就在这时,一双粗糙、枯瘦的大手从旁边伸了过来,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曾帅转头望去,正迎上了雷泽宽鼓励的目光。
“别害怕。”
雷泽宽抬了抬下巴,示意着窗外,微笑道:“去啊。”
曾帅一怔,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走下了小巴车。
“唔……”
周围人在瞧见他的那一刹那,满眼兴奋地起着哄,七嘴八舌地说着当地的方言。
曾帅听着这些听不懂的话,被众人簇拥着,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雪松?”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穿透周围嘈杂的噪音,清晰地传入了曾帅的耳中。
正自手足无措的曾帅听到这声召唤,忽然蓦地抬起了头来。
不远处的一座高坡上站着许多人。
但曾帅的目光就是这么准确地、毫无偏差地,一眼便锁定了其中那个穿着烟灰色老头衫的中年人。
画面中的其他人在这一刻都沦为了背景板,只剩下曾帅和这个中年人,隔着莽莽人海,遥遥相望。
“唔……”
当镜头转向这个中年人的一刹那,放映厅中陡然响起了一阵低呼声。
这个男人,头发半白,满脸皱纹,眼带严重,看上去满面沧桑,早已瞧不出年轻时的模样。
然而他深邃的眼窝、瘦削的脸颊,以及嘴角的弧度,却与曾帅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雪松,雪松……”
中年男人和他身边的白头发妇人直直地盯着曾帅,失魂落魄地朝他走了过去。
而另一边,曾帅也被村民裹挟着,被迫挤向了二人的方向。
不消片刻,三人便被挤到了一起,但双方互相望着彼此,许久都没有人开口说话。
“锵锵锵!”
这时候,一阵喧天的锣鼓声忽然响了起来。
曾帅愕然望去,却见,一群穿着花枝招展的村民手里拿着各式物件,敲锣打鼓、吹拉弹唱,正在以他们的方式热烈欢迎他们村走失的孩子回家。
曾帅听着听着,低头一笑,伸手指着那些村民,对眼前的两位老人道:“我记得这个曲子。”
“小时候,我爸好像经常给我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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