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保护货物!”陈天犹如一只愤怒的雄师在甲板上兀自怒吼着,一个大浪翻天动地的汹涌而来,击得货船骤然一个颠簸,也带着他一个踉跄跌坐在地。
“公子,不行了,需得弃货保船!”陈老爹急忙扶起了陈天,一脸惶恐地大叫道。
陈天愣怔了一下,疯狂大叫道:“不行,这批货物价值千金,岂能随意抛弃?你快给我想办法!”
“公子,咱们只需抛掉甲板上这些沉重的丹砂便可,货船航行起来才能轻便一点。”
话音落点,天地突然一亮,横亘天际的电光骤然划破长空,一声炸雷撼天动地,暴雨白茫茫随之瓢泼而下,密集得不禁让人心颤。
余长宁颠簸得几乎快站不直身子,手扶桅杆全身早已湿透,见陈若瑶正摇摇摆摆地走出船舱,急忙上前扶住她道:”喂,这么危险出来做甚,快进去!”
“不,我要去看看才行。”
陈若瑶贝齿紧咬一脸坚持,刚想用力推开余长宁搀扶着自己的手,不料一个巨浪猛然打来,却又重重地撞进了他的怀中。
余长宁立即痛得皱起了眉头,却发现陈小姐胸前丰硕的两团毫无保留地挤压在自己胸口上,柔软温热得几近令他舒服出声来。
慌乱之中,陈若瑶却没注意到自己又被他吃了豆腐,挣扎站定,步履艰难地走到陈老爹旁边,问道:“老爹,情况怎么样了?”
陈老爹抹掉布满脸膛的雨水,苍老嘶吼道:“必须弃货保船,可是公子不同意!”
陈若瑶闻言一愣,望向跌坐在地双目无神的陈天,厉声道:“族兄,情况已是万分危机,须得立即下决定才是!”
“不行,若是弃掉货物,爷爷一定会责罚我的。”陈天慌乱之际已是语带哭声,哪有半分镇定的样子。
余长宁闻言顿时大怒,抬起脚来狠狠地踹了他一脚,怒声道:“擦,全船人的性命莫非还比不上你爷爷的责罚,你的脑子莫非是长在猪身上了。”
“你……你竟敢踢我!”陈天俊脸抽搐扭曲,站起身来就要反击,谁料此时又是大浪打来,脚下不稳顿时踉跄倒地。
漫天雨幕中,陈若瑶浑身上下早已被雨水冲刷湿透,秀丽的长发紧紧地贴在脸颊兀自滴水,注视着风疾浪高的峡谷水道,心知已不能在犹豫拖延,断然下令道:“老爹,让水手们将甲板上的货物全部抛掉,一定要保得行船安全。”
“是,小老儿立即安排!”陈老爹振奋高声,疾步去了。
不消片刻,甲板上涌来一群水手,随着白发苍苍的陈老爹一声喝令,大伙儿立即三三两两合作将堆砌的货物抛入江中,丝毫不敢停歇。
陈天气急败坏地站了起来,状若疯癫地怒喝道:“陈若瑶,这是我河东道的货物,你乃关内道掌事,没有权利这么做!我要到族老们那里告你一状!”
“悉听尊便!”陈若瑶冷冷一句,神色哪有丝毫后悔。
甲板上的货物渐渐少了,然则雨势风浪却是越来越猛,头顶的白帆被狂风鼓荡成了一个巨大的圆球,急促的雨点“唰唰唰”地打在白帆上面,备添混乱紧张的迫人气氛。
“快看前方!”
甲板上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余长宁循声望去,大江进入了一条更为狭窄险峻的峡谷,一片汹涌激荡的险滩霍然入眼。
不停翻滚着白沫的巨浪中,江面暗礁林立,两岸怪石横陈,露出水面的礁石宛如隐匿江底巨大怪兽的狰狞背脊,船只若是不小心撞在上面,必定是舟顷人亡的结果。
陈老爹骤然脸色大变,嘶哑着嗓音高呼出声道:“舵手左转舵,快!”
话音落点,船舱中立即响起了一声应答,货船在离暗礁十余丈之地骤然偏向了左边,以毫厘之差堪堪避过,当真是凶险万分。
然而这一切只是开始,驶过这一道暗礁群,更多在水中半掩半露的暗礁出现在眼前,巨浪翻腾,水花四溅,完全没有后路可退。
余长宁看得脸色惨白,心头狂跳,见陈若瑶正站在自己身旁茫然无措,急忙拉住她道:“当心,快抱紧我!”说罢已是不容分说地将她涌入怀中。
“谁要抱你,下流。”陈若瑶又惊又怒,抬起手来刚想给他一记耳光,却见他表情肃然,眉头抽搐,模样说不出的认真,芳心不由为之一软。
激起的浪花打上甲板,瓢泼大雨倾泻而下,货船犹如一只脆弱的纸鹞在江面随波逐流。
剧烈颠簸中,甲板上的人没有一个不是浑身湿透,惶恐不安地注视着前方密集的暗礁,激浪撞击着礁石发出惊心动魄的轰鸣声,仿似恶魔在江底里惨号悲呼,响彻黑沉沉的夜空。
一道恍若城墙的滔天巨浪骤然出现在了货船后方,陈老爹老脸惨白,亢声嘶吼道:“大家快点抓紧,蹲低稳住身子——”
望着巨浪,余长宁早已吓得目瞪口呆,感觉到怀中的陈若瑶正在轻轻颤抖着,努力平稳嗓音沉声道:“放心,有我保护你,一定不会……”
一言未了,巨浪已从后面狠狠地撞了过来,整条货船连人全浸在了江水之中,水流强大的吸扯力冲得甲板上一片狼藉。
巨大的轰鸣声中,货船不受控制地冲向了暗礁群里,随着一阵剧烈地震颤,余长宁突见结实的甲板骤然裂开变作两截,手中抱着的桅杆霎那折断将自己连着陈若瑶甩飞出去,还未来得及惊呼出声,已被裹入了滔滔巨浪之中……
一夜暴雨过后,大地复归了宁静。
东方的天际终于露出了一丝鱼肚色,仿佛是驱散黑夜的天使,四周的景物逐渐亮堂了起来。
青山如黛,江水如练,泛动着白沫的波浪来来回回地拍打着岸边岩石,哗啦哗啦的水声仿若恋人温柔的述说。
随着轻轻一声呻吟,陈若瑶虚弱地睁开了眼睛,入目却是一片湿润的沙地,一只螃蟹正张牙舞爪地停在她的脸旁,举起双钳像是在抗议她对自己领地的入侵。
微微蹙眉,陈若瑶双手撑地艰难地站起了身子,恍恍惚惚顿觉头脑昏沉不已,昨夜的一点一滴慢慢浮现在了脑海之中,顿时清醒了不少。
转头愕然四顾,只见余长宁正趴在离自己丈余开外,下半身全浸泡在了冰冷的江水中,也不知是死是活。
“余公子——”惊呼一声,陈若瑶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跪在地上用力将他身体躺平,却见他脸色苍白已是了无气息。
一丝凉意骤然爬上了脊梁,渗入了心脾,陈若瑶浑身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颤巍巍地伸出手来一探他的鼻息,然则等了良久,指腹上依旧没有半点的热气。
“他死……死了?”
呆呆愣怔良久,陈若瑶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纤手无力地垂到了地上,晶莹剔透的珠泪断了线般涌出了眼眸,“哇”地一声扑在余长宁身上大放悲声,娇躯颤抖得就像秋风中的落叶。
余长宁悄悄地睁开一条眼缝,见到陈若瑶哭得悲恸欲绝,伤心不已,顿时大受感动,心里暗暗呼喊道:“笨女人,快给我做人工呼吸啊!难道这都不懂么?”
陈若媛丝毫没有发现余长宁已转醒,依然哭得是泪如雨下。
正在惊异间,微微的呼吸隐隐传入了耳朵,陈小姐心头一惊,急忙转过头来仔细察看,却见余长宁脸膛泛红,呼吸急促,哪有半分死掉的样子。
“你这恶人,又骗我!”陈若瑶又惊又怒地喝斥一句,站起身来抬起玉足猛然踹在了他的身上,怒不可遏的样子状若发疯中魔。
余长宁飞快爬了起来,连连躲避袭来的花拳绣腿,一脸赔笑道:“哎,我也是刚刚才醒,你误会了……啊,不要踢那里!”
盛怒之下,陈若瑶那里会听他的辩说,芳心中早已被欺骗的愤怒所填满,一时之间手中的力道却是更猛了。
泥人尚有三分血性,更何况是从不吃亏的余长宁,见这小妞神情动作似乎陷入了疯狂,他急忙抱着她滚在了地上,来回几个翻滚,已将她压在了自己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