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佳辉、黄沾二人从电影院里出来,两个售票窗口前都还排着长队,买票进场的观众络绎不绝。黄沾眼睛尖,看到外面有两个记者模样的家伙手拿相机在那边拍照,急忙叫住顾佳辉,两人混在人群,从一旁绕了过去。
林宥伦和周彗敏出来晚了一步,正好和那两个记者撞上,那两个记者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举起相机就是一通狂拍。
林宥伦心想着这时候伸手去阻挡,反而会让人觉得不够磊落,便拉着周彗敏的手,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
周彗敏一开始见到记者还有些心慌,可这会儿手被林宥伦拉住,她的怕,她的慌,一下子全没了。
“林先生,你和周小姐是在约会吗?”其一个记者放下相机,掏出纸笔开始提问。
“一起看场电影而已,你可别想歪了。”林宥伦脸上一副被冤枉了的表情,弄得提问那记者很无奈。
两人手都牵在一起了,居然还不承认,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可没方法,林宥伦现在是《明报》的副主编,没有真凭实据,那种太过分的问题还真问不出口。
“林先生启用吴雨森做《黑夜传说》的导演,据说嘉禾方面很不高兴,你今天没有出席嘉禾的首映式,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想没有哪家电影公司的首映式规定编剧一定要到场吧?至于你所说的传言,我又不是嘉禾公司的人,怎么知道他们高兴还是不高兴,这个问题你该去问嘉禾公司的人才对。”
明明知道林宥伦的回答都是在“打太极”,可提问的记者却拿林宥伦没办法。
“周小姐,今天看你这么开心,电影一定很好看咯?”
“当然啦,这是一部很有意思的电影,有空你也可以买票进去看看的。”记者问起这事,周彗敏倒不介意给这部电影打打广告,而且她说的都是实话。
“你以前和林先生也经常一起看电影吗?”削弱了周彗敏的戒备,记者便开始在问题里下套。
“我们是好朋友,只要是他做编剧的电影我都有看,但不一定找他一起看。我和他现在都很忙,哪有那么多时间整天呆在一起看电影?”周彗敏和记者打过几次交道,应付起来也不再像以前那般生疏。
林宥伦没给记者继续提问的机会,拉着周彗敏坐上一辆停在路边的的士。
躲在一边看热闹的黄沾急忙叫上顾佳辉,跑到路边拦下一辆的士,做上车就让司机赶紧跟住前面那辆还没走远的士。
“不是说好要等黄先生和顾先生一起吃饭的吗?”才坐上车,周彗敏就问。
“放心吧,他们会跟上来的。”林宥伦朝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果然有辆的士从后面追了上来,便让司机不用在附近兜圈子了,直接去附近的一家高档餐厅。
到了地方,两辆的士却是一起停下,黄沾下车就质问林宥伦:“你小子跑这么快,究竟是躲记者还是躲我?”
林宥伦本以为黄沾看完电影心情该会好一些,没想到脾气比之前还要乖张,心不觉疑惑。
“看你的电影这么成功,给刺激到了,别和他一般见识。”顾佳辉在林宥伦耳边小声解释了两句,大声说话时却绝口不提这事,算是给老朋友留足了面子。
到了饭桌上,几杯酒下肚,黄沾便打开了话匣子,点评起《宝贝智多星2:迷失东京》的这部电影,可是一点都没给林宥伦留面子。
“同样的是被粗心父母遗失,只不过这次上错了飞机去了东京,与两个毛贼斗法的地点从香港挪到了曰本,剧情和上一部雷同不少,这样的手段一次两次观众还能接受,多了就会厌烦。”这话虽然有些不客气,但评价还算公正,而且黄沾的出发点也是好的,他觉得林宥伦要是再接着写续集,观众不一定会买账,以林宥伦的才华和名气,实在没必要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我倒觉得《迷失东京》里圣诞节的温情气氛比第一集更浓厚,无论是人物群像,还是影片表达的情绪层次都很丰富,有种很温情的读力精神,海外尤其欧美的观众应该很喜欢这部电影。”这部电影顾佳辉虽然只看了一部分,但这么说并不是为了照顾林宥伦的面子和情绪,他心里真实的感受便是如此。纵观前后两集电影,林宥伦的剧情设计确实有多处雷同的地方,但若就此认定他“吃老本”,却又未必。林宥伦能成为香港最炙手可热的编剧,可不是全靠《宝贝智多星》,《赌神》不也一样轻轻松松的拿下了近4000万的票房,所以他的成功绝非侥幸。
顾佳辉一直觉得,林宥伦之所以是林宥伦,便是他能在“变通”和“坚守”之间找到平衡,既能保持自己的特色,又一直求新求变,这便是林宥伦能够自如游走于小说作者和编剧这两重身份的原因。
黄沾嘴上不服气,但心里其实也和顾佳辉一样佩服林宥伦,无论是才气还是风流,自己这个老前辈都差林宥伦一截,这小子的际遇实在是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说是要和林宥伦拼酒,可黄沾心里郁闷,喝酒就像喝水一样,没多会自己就先把自己给灌醉了,顾佳辉不得不提前送黄沾回去,走时让周彗敏过两天找他去拿《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的曲谱。
《宝贝智多星2:迷失东京》上映后的票房表现正如顾佳辉这个“外行人”所说,上映一个月,本港票房虽然突破了4000万,可最后却没能打破第一集创下的最高票房记录,倒是卖埠的收入再创新高,东南亚、曰本、韩国的票房都再创新高,只有台湾的票房和上一集基本持平,影片甚至还在欧洲一些国家上映,票房成绩亦是不俗,唯一遗憾就是没能打入北美市场。
最终,这部电影为嘉禾带来了超过2亿港币的收入,投资5000万拍摄《黑夜传说》的决定在公司内部再无人表示怀疑,邹闻怀信心大涨,进军海外市场的决心也愈发坚定。
就在嘉禾野心勃勃准备大展拳脚之际,一个突如其来的变故却将邹闻怀的计划全盘打乱。
“阿龙受伤了?”邹闻怀脸色阴沉,竖着浓而粗的眉毛,直恨不得将手里的话筒砸掉,“你们剧组是怎么搞的,事前就不知道采取一些保护措施吗?”
“大哥拼了命要拍这些危险动作,我们劝不住,还给台湾那位打过电话,让她也帮忙劝过一次,可大哥就是不听……”电话那头的声音也很无奈。
“行了,现在别说这么多了,阿龙伤的严不严重?”邹闻怀不耐烦地打断对方的解释,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程龙的伤势。
“诊断还没出来,何先生正在医院里等结果,医生说可能会……”
听到“瘫痪”这个词,邹闻怀额上青筋突暴,心都哆嗦了一下,嘉禾花大力气捧红了程龙,这次更是下足了血本支持他拍摄《警察故事》,要程龙以后真不能拍戏了,嘉禾在他身上的投入就全都付之东流了。
“一有消息马上给我打电话!”邹闻怀放下电话,心却却被无边的愁云笼罩。
——
何贯昌在抢救室外焦躁不安地踱着方步,不断握紧与张开他的拳头,显示他需要释放在他体内积存的愤怒或沮丧。他时而看看手表,时而望望窗外满天的落霞,板着一张脸,眼睛红红的,就是一言不发,像一只在笼边迈步的狮子,不怒自威。
手下人都站得远远的,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过来触霉头。
大概有半个多小时,抢救室的门终于打开了,三位主治医生摘下口罩走了出来,何贯昌立刻快步迎了上去。
“医生,阿龙他没事吧?”
“脊椎骨第6-8节移位受损,盆骨脱位,情况比较严重。”带头那位医生语气沉重地说道。
何贯昌紧张地问:“能复原吗?”
“这得看治疗和恢复的效果,一般来说是不会有太大问题。”旁边一位脖子上挂着听诊器的医生回答说。
何贯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那就千万拜托各位了!”
三位医生都表示会尽全力医治,何贯昌一再表示感谢。
躺在病床上的程龙被护士从抢救室里推出来,此时他已经从昏迷恢复清醒,看清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何贯昌,他便费力地在脸上挤出一个微笑。
“干爹,我……”
“阿龙,你什么都别说了,现在你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安心养伤,其他的什么都不用想。”何贯昌握紧程龙的手,安慰说。
“可我不甘心!”
没有悲伤的眼神,没有痛苦的叹息,程龙眼只有一股坚决的光焰在闪动着。
“我知道。”何贯昌点点头,“等你伤养好了,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就是豁开这张老脸不要,我也会帮你从他手上要来一个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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