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郭胖子狡猾中,又隐藏着一抹冰冷的表情,张三感觉稍稍有些陌生。
他这是第一次看到郭胖子,除了精明市侩之外的模样。
张三没想到这个平素看起来圆滑得有些怯懦的胖子,竟还有如此杀伐决断的冰冷一面。
他深深的看了郭胖子一眼,良久之后,才收回目光。
张三也不知道胖子这样的做法,是对还是错。
但他不得不承认,胖子说的这些,的确很有道理。
在肖宇来之前,他们不可能和那支鬼魅般的追杀小队抗衡。
而姐姐的安全,也是他最在意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的拳头紧紧攥起,又猛地松开。
“好吧,那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安排吧,我回去照顾姐姐了。”
说着,他转身就朝里间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头也不回的淡淡说道。
“胖子,要是能撑得住,就撑一撑,如果事不可为,那就算了,我们不一定非要在这儿跟他们死磕的。”
张三说这一番话,完全没有避讳赵凌远的意思。
话语虽然有些隐晦,意思却表达得非常清楚。
于是在他离开之后,郭胖子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有些僵硬。
“玛德,这孙子真是太过分了,不光得了便宜卖乖,还在临走的时候,摆了老子一道,这叫什么事儿啊!”
郭胖子暗自骂骂咧咧,心底思索着,一会儿面对赵凌远的质问,他该如何去回应……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那姓赵的就好像没听懂张三的话一样。
转过身来,看着郭胖子,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容。
“既然你的那个朋友,没有什么意见了,那我就去准备了。”
“啊?”
听着他那话,郭胖子在诧异中呆了一瞬,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啊,好的好的,那就辛苦赵队长了。”
“不辛苦,这事儿,虽然不是我该做的,却是我想做的。所以,你不用觉得诧异,牺牲的准备,我从穿上这军装的第一天就有。”
“不过,如果我真的回不来,也希望你看在我们被利用的份儿上,替我给燕长官带个话。”
说到这里,赵凌远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的说道。
“就说,我们赵家没有孬种,我们预备役,也没有怂包!”
他斩钉截铁的话,似乎是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脸上都泛着一种不自然的红润。
然而就在郭胖子呆呆愣神儿的时候,赵凌远已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望着那坚毅决然的背影,郭胖子捏着下巴,又惊又疑的思索起来。
“他所说的赵家,会是帝都的赵家么?可那种豪门的世家子,怎么会被‘发配’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那掷地有声的一句话,让郭胖子的思绪飞快的闪烁起来。
赵凌远自顾自的踏出大厅。
一出门,就看见手下的四十多个弟兄,正笔直而齐整的站着,仿若接受检阅的士兵般,一个个趾高气昂,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纵横睥睨的傲气。
他们的眼睛里,不约而同的内敛着煞气。
看着那群生龙活虎的好汉子,赵凌远的眼光骤然闪烁起来。
“能有这样一帮出生入死的好兄弟,真是我赵某人毕生的幸事,夫复何求!”
想到这里,他心底不由涌起一股豪气。
里面还夹杂着悲壮。
“兄弟们,你们都准备好了么?”
“是,队长!”
“那好,检查单兵装备,我们出发!”
“吼!”
那粗狂的吼声,气震山河。
那并不坚固的院墙,根本阻挡不住强大的音浪,那隐约着杀气的吼声,很快就在山谷之间回荡开来。
在小山村的狭窄道路上寻寻觅觅的一众混混,被震得一惊。
走下最前方的刀疤,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便停下了脚步。
“我去,大哥,这村子好像有点儿邪性啊……”
阿彪凑上前来,紧张兮兮的说道。
刀疤定了定神儿,一手摁在他脑袋上,把他给推到了一边儿。
“去一边儿去,老子在这儿住了十六年,村里的每个角落,我都熟悉得很,邪性你大爷!”
阿彪被老大推开,捂着脑袋,讪讪的撇了撇嘴。
“那声音是从大院儿方向传来的,我们过去看看,说不定我要找的人,就在那里。”
刀疤向前一挥手,后面的二三十个小弟,就气势汹汹的涌上去。
可没走两步,就听见一道沉闷的枪响!
刀疤一惊,下意识的做出规避动作,只见那灼热的子弹,在他脚边打出了一个深深的弹坑。
他惊骇之余,紧拧着眉头,猛地抬起头来。
身后的那群小弟,也都齐齐的向后退了两步,神情紧张。
“来者何人,说明来历,否则,格杀勿论!”
那群特种兵分散在村落的房屋中,呈现出阶梯阻敌的阵型,那尽可能厚重的战略纵深,是他们“以弱胜强”最基本的依仗的。
在这无比紧张的时刻,若不是赵凌远临时确认身份的命令,方才的那枚子弹,洞穿得很有可能就是刀疤的眉心了。
“我去你大爷的,你以为老子是吓大的啊,别你妹的吓唬我!老子是来找你们老板的,你们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
那刀疤白白吃了这示警的一枪,登时愤怒起来,任由那热血倒冲入脑中,一双虎目瞪得浑圆。
“应该不是敌人,注意警戒,小心浑水摸鱼。”
刀疤叫嚣的话音还未落,赵凌远就冲着对讲沉声说道。
“明白。”
方才开枪的狙击手,低声回应。
枪口稍稍偏移了一寸,那冰冷的准星,在刀疤身后的人脸上,无比缓慢的滑动着。
气氛在那尴尬的沉默里,渐渐凝固。
而那如同跗骨之蛆般跟随张三前来的“狼群”,正化整为零的对这小山村,进行着包抄和渗透。
听到那无比突兀的一声枪响,那承担着刺杀任务的两名精锐悍匪,彼此对视一眼,脚步连停也没听过,皱然加快了穿行的速度。
那穿着战术伪装服的矫健身影,借助着低矮的断墙,房屋的错落遮蔽,甚至是太阳投射下来的阴影,仿若一阵风般潜行着。
狼王站在高高的山顶,迎着浩荡的山风,一双眼睛连眨都不眨。
他狡诈阴毒如狼,目光却锐利得如同鹰隼般,隔着几百米的距离,都几乎能将那村落里,所有的角落,尽收在眼底。
“做戏就要做全套,给我弄出点儿动静儿来,吸引一下他们的注意。”
狼王淡淡的说着,手指在耳麦上轻轻的摁着。
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砰!”
就在那道沉闷枪声响起的时候,怒不可遏的刀疤,抄起手中的武器,抬起手臂,刚想要叫嚣。
可话音还没从嘴里滚出来,一蓬温热的鲜血,就迎面扑在了他的脸上!
那突如其来的血腥气,让刀疤浑身的肌肉,在短短一瞬间,就完全紧绷了起来。
他回头一看,只见身旁的一个兄弟,那无力的身躯,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他眉心那触目惊心的血洞,让见惯了血腥场面的刀疤,都不由紧皱起了眉头。
“猴子!”
刀疤凄厉的怒吼着,望着猴子那双不肯闭上眼睛,里面的绝望和惊恐,深深的刺痛着他。
“玛德,到底是谁在暗中下毒手,敢不敢站出来,和老子硬碰硬的干一场?”
暴怒的刀疤,手中的长刀,在空中猛地一挥,如同发怒的雄狮般。
而在小院坐镇的赵凌远,心脏也被那突兀响起的枪声,紧揪了起来。
“是他们动手了,火力手注意警戒,狙击手,加大搜寻距离。”
“是。”
众人轻声回应,黑洞洞的枪口,也在微微偏移。
“远哥,你说要是眼前的这些人,失去理智冲击我们的封锁线,怎么办啊?”
赵凌远拿着望远镜,正缓慢扫视的时候,只听见耳中传来了一道压抑的声音。
“这……”
一门心思都系在那群悍匪身上的赵凌远,还真的没想过这些问题。
“那群悍匪开枪,到底是预示着屠杀的开始,还是掩护混迹在混混群里的悍匪渗透?”
“一旦这群混混开始冲击,是宁杀错不放过,还是顶着风险,尽可能的维护他们的安全?”
一时间,他在那复杂而艰难的问题上,陷入了纠结。
“砰,砰!”
那枪声沉寂了几秒,接连又响起了两道枪声。
下一瞬,那夺命的子弹,精准的炸开了两蓬血雾。
“二狗,寒子!”
刀疤抱着渐渐冰凉的猴子,下意识的低吼出声。
那一瞬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眼中被猩红的恨意充斥。
一颗心,仿佛被碾碎般剧痛。
“嗷!到底是谁,是谁!给我滚出来!”
刀疤撕心裂肺的狂吼着,眼中仅存的那一丝理智,也彻底的湮灭。
眼看盛怒之下的他,就要枪声响起的方向,悍然出击。
眼疾手快的阿彪,一把就将刀疤抱在了怀里。
“大哥,大哥你千万别冲动的啊!那些人可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大哥,咱们先撤吧,省得再有兄弟白白牺牲了!”
“啊!”
“大哥,冷静啊!”
阿彪死死的箍住发狂的刀疤,声嘶力竭的劝着他,眼中隐约有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