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象愤愤然道:“此人名为谢千仇,乃靠出卖假字画为生,前些天兜售了一幅赝品给中书令杨大人,杨大人后来得知真实情况后,立即大怒,今天专程赶来京兆尹衙门让本官替他抓捕那谢千仇,及至现在还没有半分头绪。”
余长宁恍然笑道:“你说那谢千仇是吧?今天午后我还在东市见过他,并与房玉珠小姐揭穿了他的假字画,那家伙乃是一个鬼灵精,一溜烟就不见了。”
张大象一脸愁容道:“可不是么,我已吩咐衙役、武侯在长安城搜索了数遍,都没有发现那厮的踪迹,真是犹如老鼠一般狡猾。”
余长宁淡淡笑道:“区区一幅字画就在长安城大动干戈,这中书令大人也未免太大题小做了,即便买到了赝品,也只能怪自己无慧眼识珠之能。”
见他居然敢指责当朝丞相,张大象不由暗暗佩服余长宁的胆大妄为,略一思忖喟叹道:“对了,还有一事,本官要向驸马爷道歉。”
“哦?不知是何事?”
张大象一脸尴尬地开口道:”孽子少晨顽劣,前天在东市不甚得罪了驸马爷你,还望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往心里面去。”
张少晨那点小事余长宁早就已经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眼见张大象主动向自己道歉,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拱手赔礼道:“那天在下也有失礼之处,不知令公子回去之后伤势如何?”
“唉!过了一天又活蹦乱跳了。”张大象说罢露出了一个无奈之色,“常言道养不教父之过,在下平日忙于公务,很少对少晨进行教导,加之夫人对他非常溺爱,要什么给什么,逐渐养成了这纨绔膏梁的模样,走马斗狗无一不精无一不通,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余长宁默然片刻,颇为真诚地劝诫道:“张大人身为京兆尹,替天子管理长安内政,自然应该以身作则率先垂范,若是张公子在这般胡作非为招摇过市,只怕对于大人你的官威会有不好的影响,若哪名御史参你一本,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张大象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正欲开口,突然一名红衣吏员一脸惊喜地跑了进来喜声道:“大人,我们抓到谢千仇了!”
闻言,张大象略一愣怔后,脸上顿时出现了惊喜之色,起身问道:“人在何处?”
“正在偏厅押着,等候大人你的处置。”
“好,那本官就……”
一言未了,张大象突然想起了余长宁还在这里,正在尴尬愣怔之时,余长宁起身笑道:“大人,不如本驸马也跟着你去偏厅瞧瞧,如何啊?”
张大象捋须点头笑道:“如此甚好,那就有劳驸马爷移驾了,请。”言罢虚手一礼,带着余长宁朝偏厅而去。
谢千仇觉得自己被官差抓获的过程很有喜剧感,刚才沐浴完毕后听见房中异响,他好奇察看之下却发现有一个神秘的梁上君子正虎视眈眈地望着自己。
见状,未着寸缕的谢千仇立即吓得惊恐大叫,没想到那梁上君子也是同样尖叫不停。
尖叫之后,还未等谢千仇开口询问,梁上君子已是愤怒而下将他摁倒在地狠狠痛殴,口中怒声咒骂不断。
谢千仇丝毫不会武功,不明就里被这人揍了一顿,立即惨叫连连,最后将客栈所有人的引来了。
当掌柜打开房门察看,没想到却看见了令人触目惊心的一幕:两个不知身份的男子正相互扭打,其中一个还光着身子,而时才进屋歇息的那美丽姑娘已不见了踪影。
大惊之余掌柜立即吩咐店小二报官,闻讯赶来的武侯顿时发现了其中一名男子正是今天苦苦寻找的谢千仇。
不知身份的那梁上君子眼见官差前来,急忙一个闪身掠出窗户就消失不见了,而光着身子的谢千仇望着将之包围的黑压压官差,以及他们不怀好意的眼神,顿觉自己犹如一只带宰的羔羊。
官差们将垂头丧气的谢千仇押到京兆尹府,送至偏厅看管了起来。
心念自己马上便要受审免不了一场牢狱之灾,谢千仇不禁欲哭无泪了。
随着一阵脚步,谢千仇感觉到有两人走入了房中,四周看押的官差立即抱拳拱手道:“卑职参见大人。”
“诸位幸苦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厅内响起,谢千仇顿时察觉到了有道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不由让他生出如芒刺背的感觉。
沉寂半响,低着头的谢千仇感觉到那两人绕过自己坐到前面,那低沉声音问道:“你就是谢千仇,在东市招摇撞骗之徒?”
谢千仇虽然年纪不大,却是老奸巨猾,面对指责怎会轻易承认,立即哭诉道:“大人,小的乃是经营的小本生意,而且诚实经营,公道守信,从来没有干过那些坑蒙拐骗的事情,还望大人明鉴。”
听到这家伙到了现在还满口跑火车死不承认,余长宁忍不住笑出了声来,揶揄开口道:“谢兄莫非忘记了午后东市之事乎?”
谢千仇惊讶抬头,当看见揭穿他假话的那劳什子驸马正笑吟吟地站在自己眼前时,一双眼睛顿时瞪得老大,惊怒道:“原来竟是你使人拿我?我谢千仇与你有何怨有何仇,为何竟如此咄咄逼人死缠不休?”
余长宁还未开口,张大象已是怒不可遏地呵斥道:“混帐东西,在本官和余驸马面前也敢如此嚣张放肆,来人啊,给本官重打他二十大板。”
四周站立的衙役立即亢声应命,两人上前将谢千仇架住摁在地上,又有两名衙役提着水火棍上前,也不管谢千仇的哀求,结实的板子已重重地打在了他的屁股上。
听到那声声闷响,余长宁本有些于心不忍,但这里毕竟乃是京兆尹官署,实在不好就此插言,也只得一言不发地看下去。
二十大板打完,谢千仇已是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了,哭喊开口道:“余驸马,余大人,余爷爷,小的也不过是准备卖一幅赝品字画,用的了如此穷追不舍么?求你就看在南海观世音菩萨的份上,绕过小的这一回吧。”
听这厮连观音菩萨都抬出来救驾,余长宁顿时满脸黑线。
张大象冷哼出声道:“不长眼的东西,本官问你,七日之前你可卖过一幅王羲之的赝品字画给一名老者?”
谢千仇痛得一阵呲牙咧嘴,半响才恍然点头道:“好像有这么一回事。”
“哼哼,你可知那老者是谁?”
“不知,莫非是什么大人物不成?”一听这位官员如此口气,谢千仇心头立即暗叫不好。
张大象拱了拱手,一脸肃然道:“那位老者乃是当朝中书令,安德郡公杨师道大人,你这厮真是好大的狗胆,竟连杨大人也敢欺骗!”
话音落点,谢千仇顿时吓懵了,半响才结结巴巴地开口道:“那……那傻乎乎的老头竟是当朝丞相?”
张大象皱了皱眉头,本想再治他一个出言不逊之罪,然而看他那可怜无比的样子,终是忍住了,冷哼一声道:“一幅赝品诓骗杨大人三千两银子,实在罪无可恕,本官明日再好好地审问你,来人啊,先将他关入天牢。”
听到要将自己押入天牢,谢千仇哭丧着脸道:“大人,杨大人前来购买小的字画的时候,又没说过自己的身份,我如何知道他招惹不得?常言道不知者无罪,请你看在如来佛祖的情面上,饶过小的这一会吧?大不了我将三千两银子原封不动地还给杨大人。”
张大象正在捋须沉吟之际,余长宁笑着开口道:“张大人,他已经是受到教训了,况且也答应赔偿杨大人银子,不如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谢千仇一听这驸马爷替自己求情,顿时打蛇顺竿上地开口道:“对啊对啊,请大人你就饶过我吧?”
余长宁的面子不能不给,况且能够追讨回杨师道被骗的银两,对张大象来讲已是大功一件了,索性点头道:“好,本官就看在余驸马的份上,绕你这一次,交出三千两银子就给本官滚蛋!”
谢千仇心头暗骂不止,脸上却布满了讨好的笑容,直起身子掏出怀中银两清点,笑容陡然僵硬在了脸上。
张大象见他神色有异,皱眉问道:“怎么?难道不想给?”
谢千仇欲哭无泪地开口道:“大人,小的周身上下只有两千九百两银子,独独缺了一百两,这可怎么办才好?”
张大象听他凑不齐三千两银两,顿时耐心尽失,连连挥手道:“既然如此,那本官就将你押入大牢看管,你可以去信给你的家人,让他们筹够三千两银子赎你回去。”
谢千仇“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道:“小的幼年父母双亡,加之还未婚配,家中已经没有了亲人,这如何使得啊!”
张大象冷着脸道:“若没有足够的银子,本官在杨大人那里也交不了差,你自己看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