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致命的消息
“放飞信鸦。”
琼恩·雪诺检查过书信的全部内容之后，对鹫巢堡的学士命令道。
琼恩·雪诺穿戴着铁灰色的铠甲，披着金黄璀璨的六芒星，胸前佩着几枚样式各异的徽章。
在他身后护卫的四人也差不多，只是铠甲漆成了红色。
“如您所愿。大人。”
头发花白的学士沉静地将三封书信重新卷好。书信由他亲手书写，但内容却并不由他决定。
接着，老学士微微探身，将红蜡泥放到桌上烛台的火焰旁加温。
趁着等待的这段时间，老学士取出贴身保存的宝贵印章细细擦拭，让上面的刻印完全展现，毫无瑕疵。
印章上是一对战斗中的狮鹫。
狮鹫，鹫巢堡的标志，克林顿家族的族徽。
信鸦和纹章的组合很好用。一万年之前的先民就已经开始用这种方法进行长途交流，一直延续至今。
身为学士，平日的主要工作就包括照料信鸦，写信、收信和送信。
老学士早已熟练到不可能出错。
他从烛台上取下半熔化的红蜡泥，软的恰到好处，不会滴落得到处都是，也不会无法塑形。
老学士手腕一转，红蜡泥就封在了书信的卷口上，形成厚厚的圆盖。
接着，他举起印章，熟练地送到嘴边哈了一口热气，随即干脆利落地往下一压，挤开温热的蜡泥，保持不动，直到蜡泥凝固。
三封信很快处理完成。
接下来就该送信了，向落木城、风息堡、绿谷城。
信上盖着克林顿家族的狮鹫封蜡，里面是老学士自己的笔迹，和从前无数封信的笔迹一模一样。
几乎可以确定，收信的人不会产生怀疑。
之后会发生什么？
老学士转头去看那个黑发的少年。鹫巢堡的新任城主，临时执政官，琼恩·雪诺。
这张脸好年轻。
灰色的眸子沉郁而冷淡，总能令人想起冰雪凄冷的北方。
老学士不由感叹世事无常。
就在昨晚，让他写信禀报和求援的人还是雷蒙德·克林顿爵士。更早的时候也都是克林顿。
几十年了。
他是无数往事的亲历者，克林顿家族几代人的老朋友，也见证了古老的鹫巢堡遭受到的重创。
篡夺者战争时，克林顿家族的土地和伯爵头衔都被疯王剥夺。
而后的劳勃国王赐还了一小部分土地和骑士头衔。
鹫巢堡因此得以延续，尽管不复以往富庶昌盛，克林顿家族的名号总归没有消亡。
可现在，又一次争夺王座的战争，克林顿家族还能挺过这一劫吗？
老学士心中藏着深深的担忧。
他对这位琼恩·雪诺个人并没什么意见。
众所周知，派到各城堡的学士服务的是城堡和人民本身，而非具体的某个领主，学士应该保持中立，不参与领主争斗。
不过他毕竟是老了，在鹫巢堡、在克林顿家族服务得太久了。
况且，如今还要假借克林顿家族的名义向鹫巢堡的封君，加冕称王的蓝礼陛下传递谎言……
琼恩·雪诺淡淡提醒，“学士？”
老学士收回了目光，“一时走神，上年纪人的通病啊。请您原谅，执政官大人。”
琼恩·雪诺只是指了指鸦笼。
老学士知道不能再迟疑了，城内的大家都做了俘虏，无论是出于职责还是感情，都该认真服务。
虽然进城后的军队相当和善，没有胡乱杀人，侮辱妇女。
但，那种可怕的力量……
老学士没再耽误，快步走到鸦笼前，取出三只精神最好的信鸦，将书信一一放进信鸦脚边的信筒中。
昨晚，老学士就是这样送出了四只信鸦。
城堡外发动夜袭的军队没能阻挡，四只信鸦全部都安全远离，飞向各自的目标。
然而事后证明这只是一个假象。
四只信鸦飞远后不久，城外的军队就展现出了恐怖的力量。
钢铁管道中发射出了沉重迅捷的铁球，“狮鹫之咽”的铁闸门瞬间在轰雷般的撞击声中破碎。
老学士和所有守卫都呆愣住了。
而后，城外的一小半敌军飞快冲进闸门后面的光秃长垄，朝着正前方的城堡主门狂奔。
主门两侧双圆塔上的守卫连忙发动攻击，投掷利矛、硬石和箭矢。
然而敌人竟毫发无损！
等到敌人轰破主门，对头顶泼下的沸油无动于衷的时候，老学士才终于放出了第一只紧急求援的信鸦。
但这一次，城外的弓弩精准，火焰致命，两只关键的信鸦无一逃离。
之后老学士再无机会。
在敌人展现真正的獠牙后，鹫巢堡只坚持了半刻钟。
老学士眼睁睁看着一个个熟悉的脸庞被揪出来，集中到大厅，而大厅深处那张传承千年的空荡荡的狮鹫之位毫无反应。
领头的那黑发少年还对着手下吩咐道：“鹫巢堡圣堂的圣母祭坛下藏着一条通向秘密避难所的楼梯。另外一条在西北塔楼的楼梯直通大海。找到它们，将每一个人都带到这大厅。”
敌人怎么会知道？！
这对鹫巢堡的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完全的秘密，而知晓的几人则没有任何理由向外透露。
老学士实在无法理解，难道是嗜血的恶魔说出了答案？
但这件事很快就微不足道了。
那黑发的少年宣布了对鹫巢堡和克林顿家族的判决：
城内所有人必须服从近卫军的任何安排，为诸神、正义和真正的国王奉献力量。
任命琼恩·雪诺为鹫巢堡临时执政官，全权管理鹫巢堡及领地事务，主持战事，调动人员，分配物资，裁决律法，收税输税。
克林顿家族仍可居于鹫巢堡，保留头衔，享有部分税收与产业收入。
最后，近卫军施展了诡异的力量，治疗了伤者和病人，给所有人的脖颈里塞进了一个龙晶圆片。
老学士于是看见了它。这是神灵的造物，还是恶魔的游戏？
它的名字是“神恩光幕”。
显然，乔佛里国王更喜欢被诸神垂青，而非被恶魔眷顾。
光幕上的“任务”在闪动。
老学士默默叹了口气，捧出一把玉米粒。
三只信鸦饱餐之后，满意地起飞，飞向北方，带去关键的消息，合情合理的消息。
致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