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向红怒道:“瞎说什么呢?怎么还把我跟汤兰英比一起了?”
几个妇女对视一眼,轰的一下子跑了。
就是,这开个玩笑怎么把支书比成贪污盗窃犯汤兰英了?这不是找批评吗?
王向红不喜欢这样的玩笑,却也不会因此而上纲上线。
妇女们离开他就专心的吃辣条:“还别说,王老师,你真会调理味道,这个东西挺好。”
“人造肉,呵呵,现在社会上什么也有啊。”
王忆笑道:“这辣条下酒应该不错。”
他拿了个杯子打了一角酒进去递给王向红。
王向红摆摆手:“不用了,又不吃饭又没客人的,咱怎么还喝上酒了?”
王忆说道:“最便宜的一毛烧,你在我这里不是还有钱吗?”
王向红又掏出两毛钱递给他,这才肯要了这一角酒。
就着辣条喝酒,辣味更烈。
他咂咂嘴赞叹道:“辣的舒坦,带劲,这才是爷们吃喝的东西!”
喝了口酒他来兴致了,说道:“王老师,刚才凤丫她们说起汤兰英也给咱提了个醒。”
“咱们当干部的要多给社员谋福祉,而不是去贪污受贿、自己享受。”
“我还记得当时听报道,这个汤兰英很不像话,她一个信用社女会计家里却常备的菜有香肠、香肚、咸肉、冬笋、鱼肚、蛏干,什么鸡鸭蛋更多,一次买皮蛋买三百个!”
“水果家里更是从不缺,梨子、苹果、橘子都是整篮子买,老百姓呢?老百姓得按个买,家里几个人就买几个。”
“她穿着方面更是没有干部样子,什么呢的、毛的、的确良的,各种面料都有,自己做的衣服都要按上一个沪都某某服装商店或者纺织厂的标记,以显时髦。”
“你说这像话吗?”
“不像话。”王忆说道,“不过我只是个教员,不是干部。”
王向红冲他露出个神秘的微笑没说话而是又喝了一口酒,然后忍不住再次赞叹一声‘够劲’。
一毛烧配辣条确实很够劲。
老支书吃喝的挺开心,最后一口酒下肚把杯子翻过来推给他,嚼着辣条优哉游哉的走了。
这个杯子就是门市部或者供销社柜台上专门卖现酒的,好些人喝酒不是买一斤半斤的回家喝,没那个钱。
他们都是来门市部打上一角酒,有滋有味的抿上两口过过瘾就算是完活。
孙征南过来拿手枪打火机,拿到后爱不释手。
他已经退出现役了,不能再携带武器。
这把小手枪虽然只是打火机,但形如真枪,做的非常逼真,摸着过过干瘾还是不错的。
而且他也抽烟、他也年轻,年轻人哪有不喜欢时髦、不追求帅气的?抽烟的时候掏出枪来打一下,多帅气!
他当即就试了一下子,‘咔吧’一声响,香烟点燃!
这时候日落西山了,橙红的夕阳光辉遍洒大海与小岛,一艘艘扁舟越海而归,渔家的号子还有渔歌遥遥传来,满是渔家汉子的粗犷。
上了一天工回来,有些人便来门市部喝一角酒放松放松。
王忆给他们准备了酱花生,这种花生米是软的,酱味浓郁,用来下酒不差于酒鬼花生和五香花生。
另外他白天煮了茶叶蛋,也拿了两个切开成小块,喝酒的时候一人吃两块,这酒喝的自然舒坦。
大胆、王东阳、王东美等人都来了,倚在柜台上一人花两毛钱要一杯酒,配上花生米和茶蛋心满意足。
他们说道:“这真是吃香的喝辣的。”
“门市部赚不着咱的钱,哈哈,这下酒菜不比这一杯子一毛烧更贵?”
“王老师我们今天船上捞了点大虾给你送听涛居了,你晚上蒸着吃吧。”
王忆笑道:“行,你们赶紧喝,喝完了后面还有一拨。”
几个人倚在柜台上抿着酒随意聊几句,吃完后惬意的打个酒嗝,拎起衣服搭在肩膀上溜达着回家。
礼拜五没什么事,上午文化课下午体育课,王忆让学生们好好玩了玩,毕竟周六周天两天学生都要上工。
下午他没事自己研究了一下当前工作。
老话说的好,凡事预则立不预则不立,有些事他得早作准备。
比如去红树岛上寻找那具被刘大彪藏起来的尸体。
这事挺难办。
尸体上残留着刘大彪杀人的证据吗?按照袁辉打听到的消息,是刘大彪牵扯进了什么重案,然后他自知活命无望才认了这件凶杀案?
这件事倒是不必很着急。
刘大彪最近没来找他麻烦,王向红打听过了,他好像一直在公安系统里找人解救那三个被送进派出所的手下。
他又琢磨起了在天涯岛上放电影的事。
22年那边邱大年效率很高,已经把电影放映机的购买事宜办妥了,长江f16一4a型16毫米电影放映机,属于350瓦氙灯分体机。
放映机已经抵达翁洲,墩子开车去拿,他今晚回去一趟就能把机器带过来。
这样22年这边的机器没问题了,只等82年这边的机器送到,王忆就可以在天涯岛上弄个电影院了。
这也可以给生产队创收,就说他修好了机器,然后从城里租赁的电影录像带。
到时候外队人来看电影要收门票,城里一张票一块农村肯定不能这么贵,他收个一两分钱就行。
主要是走量。
王忆估摸着电影院加上海鲜小凉菜这两个生意双管齐下,肯定能给天涯岛集体赚一点钱。
发财致富不可能,补贴生产队家用没问题。
就在他琢磨之中张有信来了,王忆给码头上的妇女留过口信,让她们等张有信来了通知他过来。
张有信得到口信便兴冲冲的来了。
又有美酒喽!
王忆见到他后一句话把他的热情扑灭了:“酒还没有到,我这次要给你别的东西。”
他把一摞子信封拿出来递给张有信。
张有信吃惊的问道:“你要反悔?”
王忆说道:“不是反悔,酒给你了我不往回要,反正我又不喝酒,但这些信封我不能收。”
“那天天黑了我没注意,后来白天看了信封把我吓到了,你看看这上面的地址,这些信封恐怕有别的意义吧?你是怎么从你亲戚家拿出来的?”
张有信明白他的意思后松了口气,说道:“嗨,你放心,信封不是我偷出来的,真是我找我亲戚要出来的。你别管信封上的地址,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东西了,不算泄密。”
王忆劝说他道:“你听我的老张,你把信封给你亲戚还回去,一张别少的还回去。”
“那些酒我还是给你,我不往回要,这些信封里原载信件呢?在你手里还是在你亲戚手里?”
张有信一听这话也警惕起来:“呃,王老师你打听里面的信件干什么?”
看他那样子王忆气的不行:“我干什么,你以为我想要啊?我是为你着想!你告诉我,这些信件有没有在你手里?”
张有信心虚的转了转眼珠子,支支吾吾的说:“这跟你没关系,你只是收藏邮票,你管信件干什么?要不然、要不然我把邮票给你揭下来……”
一看他这样子,王忆的心陡然提起来了:“我不要邮票也不要信件,我问你,老张,你说实话,这些信你到底怎么要出来的?”
张有信讪笑道:“我用了点小手段,本来这些信被我亲戚存在了一个旧皮箱里,我说我工作需要个皮箱,就把它给要出来了。”
“其实没什么事,我亲戚肯定早把这些信给忘记了……”
“你真是作死!”王忆大惊,急忙打断他的话,“你看看信上的地址,这能是随便忘记的普通信件吗?恐怕你亲戚只是暂时忘记,以后他想起来呢?他要是找呢?”
此时他暗暗庆幸,幸亏自己多了个心眼,发现这些信件不能带到22年就思考了一下可能的情况。
听了张有信的话他更加确信,这些信件很重要,如果没有自己的干预这些信件最终被一直保留着。
此种情况下,一旦张有信那高官亲戚想起这些信件并且回找,那他恐怕要染上麻烦——这可是军队的东西。
张有信看他紧张的样子跟着紧张:“不至于吧,他找我把信还给他,那些信我没扔,都好好保存了起来。”
“你也知道这些信件很重要对不对?”王忆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所以你特意把信件取出来保存了起来,用信封上的邮票来找我换酒喝,对不对?”
张有信干笑:“你说啥呢,反正我觉得没事。”
王忆摇摇头:“你觉得没用,老张你信我的,你把信件放回信封给你亲戚还回去,就说收拾皮箱的时候发现了这些信件,你怕是有用东西又给他送回去了。”
“酒我不找你要了,还有几张邮票我也不给你了,那只是几张没使用的邮票,你亲戚应该真记不得了。”
张有信失落的说道:“你还欠着我几瓶酒呢。”
王忆说道:“我一定托我同学好好给你弄几瓶好酒,行不行?对了,外国酒你喝过没有?威士忌、伏特加?”
张有信急忙摇头。
王忆说道:“你老老实实把信件还回去,别找麻烦,我给你弄外国酒喝!”
张有信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真的啊?我草,王老师你这也太讲哥们儿义气了吧?”
王忆说道:“不白给你送酒,你得给我帮忙。你看我这里开了门市部,有时候得从城里进货,我给你钱和票,有些东西你帮我捎回来行不行?”
张有信立马挺起胸膛拍的砰砰响:“你这话说的,王老师你骂我呢?就冲你回家乡给家乡复学这件事,我就愿意帮你捎东西。”
“这样,你的外国酒我也不白拿,你不是喜欢邮票吗?我还是给你搜集邮票吧,看看能不能给你搜集点珍稀的邮票。”
王忆说道:“那你得答应我,你搜集的邮票是你在邮局或者通过同事找到的,来路必须得光明磊落!”
张有信痛快的说道:“好,王老师,你这个人太正气了,你是真正有党性、有原则的同志,我越跟你打交道越佩服你!”
王忆把信封如数还给他,他高高兴兴的离开了。
等他走了王忆忽然想起来:
你怎么跑了呢?我还要托你帮我从城里进货呢!
傍晚他在门市部里卖东西,隔三差五的有社员过来买个东西:
“王老师,给我打一斤酱油。”
“王老师,我妈让我过来换十斤的玉米面,我家找出两张老钱来,用老钱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