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人听到这话跟他说:“王老师他俩要是愿意比划就让他俩比划吧,把咱码头当擂台也不是不行。”
“嘿嘿。”笑声四起。
大家上工正无聊,有人打架给看个乐子是好事。
曹吉祥这厮喜欢打架,听到社员们的话后他蠢蠢欲动:“行啊,那就再来一场。这次我可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你刚才掐着人家脖子还算是手下留情了?”王忆瞪了他一眼。
曹吉祥说道:“对啊,我要是不手下留情我肯定给他耳刮子,我掐他脖子这伤害最小了,他只要闭气就行了,反正对我来说掐脖子是手下留情了,我就不怕有人掐我脖子,我闭气个十分钟八分钟没问题。”
王忆问道:“咋了,你经常潜水练习闭气?”
他记得曹吉祥水性很好,是县里海滨巡逻队的队员。
曹吉祥摇头说道:“那从来没练过。”
“那你闭气时间那么长?”
“这要归功于我娘。”
有人便问道:“你娘是不是采参娘?她很会水下憋气然后教了你窍门是吧?”
曹吉祥继续摇头:“不是,是我小时候犯错了我娘喜欢掐住我脖子再揍我。”
一听这话,人群又哄笑起来。
王忆无奈了,这是在说相声呢?
他上去给了曹吉祥一拳,怒道:“别废话了,跟我走!”
曹吉祥和陈进涛跟在他身后,然后每次彼此对视都是满满的杀气。
王忆叹气道:“我本来还想让你俩一起去沪都搭班子给我负责个仓库,现在看来没法这么安排了。”
听到这话两人急忙问道:“什么?”
“王老师你找我来是给我安排的工作?”
王忆说道:“我在沪都那边有房子有仓库,然后全国各地有同学朋友之类的会经常往仓库里发货,所以我需要个库管员,给我看好仓库。”
“你俩一个喝过盐卤一个蹲过拘留所,都是没脸待在家里的人,所以我寻思安排你俩去沪都给我看仓库、帮我做买卖。”
这就是他安排两人去沪都的最根本原因。
天涯岛上社员多,随便就能派人过去。
可社员们不愿意抛家舍业、远离故土,另一个队里人喜欢互相之间乱嚼舌根子、乱八卦。
沪都的仓库还是需要一些保密性的,这样王忆不好从身边派人,便打算派这俩已经在家乡社死的家伙去沪都干活。
结果两人一见面就掐起来了,那再安排他们两个搭班子是不成了。
王忆领着他们俩进办公室,坐下后闭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睁开眼睛一看,曹吉祥在他旁边坐下了。
这把他给气的:“给我站起来!没有一点纪律,还有脸在我办公室坐下?!”
“吉祥你真是可以,我三番五次的跟你说在岛上不准打架,结果呢?结果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啊!我白白养你这几天,白白请你吃肉喝酒请你看电影看电视!”
曹吉祥这人跟墩子不一样,他鲁莽但脑子没问题,很正常。
他知道自己蹲过拘留所的经历让他在社会上成了丧家之犬,自己要想过上好日子得跟着王忆混。
并且他也佩服王忆这个人,有能力、有人脉还特别讲义气,这就是《水浒》里的及时雨公明哥哥。
于是他一看王忆生气且有意要疏远自己吓一跳,赶紧认错:“王老师这次是我不对……”
“我也不对。”陈进涛急忙补充,“王老师你别生气,工作是工作、私下里是私下里,你给我俩安排工作吧,我俩肯定好好干。”
他看了眼曹吉祥,曹吉祥赶忙说:“一点没错,王老师你安排就行,我这人记吃又记打,这次的事是教训,我肯定牢记于心。”
王忆叹气道:“算了算了……”
“别啊,别算了啊。”两人急眼了。
现在外岛都知道跟着王忆混有好前途,所以他们两个一看有机会便不想放过这机会。
王忆看他们两个态度还挺端正的,端起茶杯喝了口水,说:“你俩这一见面就掐架,这算是八字不合了,再让你俩搭班子是不行了。”
“这样,吉祥你跟我们队里的麻六搭班子,具体干什么等麻六回来我给你俩开个会。”
“老陈你去给我看仓库,我看看我们队里王东义的想法,他要是愿意继续去沪都,你就跟王东义搭班子,他要是不想去沪都了,你就自己给我看仓库。”
两人听后赶紧点头:“行行,王老师这我听你的。”
“我更听你的,王老师我早就说了,你讲义气又有本事,我认你当大哥了!”
王忆唉声道:“吉祥你别给我惹麻烦就行了!”
让曹吉祥去跟麻六搭班子不是他一拍脑袋临时的想法,是他之前就在犹豫的一个安排。
王东义魁梧强壮能打架,可是他品性老实,王忆派他给麻六当保镖,本来是保障麻六在县里和翁洲市里别出事。
舞台换到沪都,王东义便不太合适了。
特别是小商品市场这种地方,人多且成分杂乱,龙蛇混杂,需要‘混’。
王东义不能混社会,他发现曹吉祥这人满嘴的江湖义气很会混社会。
所以让曹吉祥去搭档麻六或许更好,他能帮助麻六在小商品市场里开拓人脉关系。
暂时留下了两人,他们等到下午。
下午天涯二号开回来,船上满满当当的都是桌椅。
崭新的折叠桌椅!
在码头上工的社员们看到船舱里的桌椅后纷纷放下手中的工具和活计跑上了码头去垫脚探头:
“怎么这么多桌子椅子?又是要搞什么?”
“大义回来了?六子也回来了?”
“六哥,这次有没有香烟了呀?”
麻六笑道:“这次没有香烟啦。”
码头上的社员们咂咂嘴,挺遗憾。
然后麻六又说道:“这次我给咱队里发好东西,一家一瓶瓶装酒!”
听到这话社员们大喜也大惊:“好家伙,六子你不过日子了?一家一瓶瓶装酒?等着你老婆回家骂你吧!”
“小杨老师人家是大学生,有素质有文化,不会骂他的,不过六子你这次是怎么了?又发财了?”
麻六摆手说道:“大义哥知道我是什么人,我这人从小就在社会上流浪,来到咱们队里后才有了家的感觉。”
“社员们对我麻六好,我麻六一清二楚,所谓男子汉大丈夫,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生产队对我有收容的大恩,我肯定得报答大家。”
他从驾驶舱里拎出一捆酒,用尼龙绳捆绑的白酒。
这酒没有包装,就是尼龙绳一捆九瓶酒,瓶子是绿色透明玻璃瓶,正中贴着酒标。
甚至瓶盖都不是铁的,是塑料的。
但这至少是瓶装酒。
看到麻六拿出瓶装酒来,老汉们便啧啧称奇:“六子,你这可真是下血本了,瓶装酒不便宜吧?”
“瓶装酒肯定贵呀,六子你这是干什么?乱花钱了,你买一包丰收烟才几毛钱?”
“这酒是北大、北大荒!北大荒啊,咱们东北黑土地出的好酒?”
码头上正在叽叽喳喳,王忆闻讯而来,组织社员们准备搬运桌椅。
他打眼往船舱里一看,看到那些桌椅真是后背冒冷汗。
昨晚为了把这些东西送到沪都的仓库去,可把他是好一顿的忙活。
他以为社员们会一起讨论这种折叠桌椅,因为八十年代初这种桌椅还没有流入外岛老百姓家中。
现在老百姓家里的桌椅都是以前传下来的自制桌椅或者找木匠打的东西。
不好看,可是结实耐用。
即使坏了也好修补,自己用锤子钉子砸上木板接上木头就行。
所以他判断,这种折叠桌椅新颖又简单实用,肯定能在队里掀起一阵龙卷风。
结果并没有,社员们都在围着麻六叽叽喳喳。
他过去一看,原来麻六要给大家伙发白酒,一家一瓶白酒,也别说谁家人多谁家人少,反正他就是一家给一瓶。
麻六正在跟社员们说:“我不像王老师那么有本事,能带领咱们生产队共同致富,我只能说一家给你们一瓶酒。”
“没别的意思,这不是中秋节要来了?哈哈,我给大家发一瓶酒,算是我和小杨老师给大家祝贺中秋快乐。”
社员们连连夸赞:“六子你太讲究了。”
王忆拿出一瓶酒看了看,问道:“北大荒酒?这酒多少钱?”
这酒他还没有见过,酒标设计的简洁明了而漂亮,远景为一座山,山前是一望无际的麦海,然后有一台拖拉机正在麦海中收割小麦。
酒标背景采用蓝色的天空作为衬托,下面标有“北大荒60度白酒”和“国营北大荒制酒厂”的字样。
麻六笑道:“你们都猜不到这多少钱!”
“怎么也得两块钱。”喜欢喝酒的老人说道。
麻六摇摇头:“两块能买两瓶!”
社员们闻言很吃惊:“呀,才一块钱一瓶酒?这么便宜吗?怎么可能呀。”
“对,九零大曲是九毛钱一斤,这还是散装酒呢,结果东北的瓶装酒才要一块钱?”
“这酒还是好酒,你看这酒花、这酒色,六十度,啧啧,好酒啊!”
王忆也挺奇怪,这酒这么便宜?那自己可以在22年包装白酒带过来廉价出售了。
麻六说道:“这酒在供销社至少要卖两元五角钱,但在小商品市场里批发买就是一元钱。”
“一元钱是批发价是成本价,怎么回事呢,是东北的北大荒企业正在对外地销售酒水,咱们沪都是一个桥头堡,所以用成本价出售,这叫占领市场!”
一名老汉接过一瓶酒去转着看了看,眯着眼睛说:“好酒啊,这好酒竟然是一块钱一瓶。”
麻六笑道:“四爷,这不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