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上一般盖个铁盖,到时候添碳的人就循环地往各个孔里打开铁盖、添碳、盖上——这活简单,一个钩开铁盖的铁钩和一把添碳的小铁锹就够了。”
“到时候我们技术员要跟着看料,通过各个孔来观察窑里砖坯的变化。”
“这个变化的观察是不是很有技术含量?”王东峰问道。
盛大贵说道:“没有技术含量,它考验的是经验水平。”
“到时候我可以领着你们看看,烧砖烧陶瓷器很美,在砖头烧的八九成的时候,你们可以看到窑里的砖在烈火的炙烤下变得晶莹剔透,很美丽!”
他讲解着继续去看这些通风口也就是以后的加料口。
数量远远不够。
还得在山上打孔。
另外防空岛很大,但能用作砖窑的洞穴并不多,主要就是这个加料口的问题不好解决。
本来这里要被当做防空洞,自然是因为山体坚固、不怕轰炸。
这样山洞的洞顶是很厚实的,打加料口很费劲,打出来后也只能往里加煤炭,没法透过小洞口来查看里面砖头烧制的情况。
这些是专业人士来处理的事,王忆便走出了洞穴,出去查看岛屿情况。
防空岛有山有防空洞,但并非是只有这么一座山,它的东面和南面各有大片的空地。
就像天涯岛上常见的礁石滩一样的空地。
这两片空地很重要,因为要烧砖得需要大量的泥土和煤炭,堆放泥土煤炭需要地盘。
还有就是晾晒砖坯更得需要空地!
不过王忆发现一件事,防空岛上这座山的一面山坡很平滑,倒是可以放上砖坯来晒砖坯,架子车能够在山坡上比较顺畅的通行。
他迈步登山去查看详细情况。
漫步小山上,不见人影不见鸟兽,唯有海风猎猎的迎面吹来。
劲风扑面!
西伯利亚寒流很嚣张,将空气制冷的厉害,但它不能影响阳光,今天还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
秋高气爽,金灿灿的阳光泼洒下来,如同光之瀑布从天空倾泻来海上、来大地上,让人抬起头的时候只能眯着眼。
王忆徐徐迈步踩着顺溜的山坡往上走,深秋的冷清寂寥在这种无人荒岛上格外清洗。
像山下礁石滩上隔三差五长了树木,且树木虽然已经叶落但枝杈还算茂盛苍劲。
可山上不行了,这是一座单纯的石头山,光秃秃的看着就让人心灰意懒。
王真尧老人看着他踢踢踏踏的走着便打了个招呼:“王老师,你在琢磨什么呢?看你眉头一直皱巴着呀,是不是碰到难事了?”
王忆露出笑容,说道:“那倒没有,我倒是觉得咱们碰上了大好事。”
“这座岛屿能够做砖窑厂的建厂地,然后我又发现四周海域里鱼虾蟹不少,能看出这片海挺肥的,这样我就想,咱们是不是可以承包下岛屿后在周围海里搞个鱼获养殖?”
王真尧问道:“养淡菜?”
王忆摇摇头:“网箱养殖,养一些大黄鱼呀、黑鲷鱼呀、花鲷鱼之类,也可以养点别的,总之我觉得这里可以搞个养殖业。”
王真尧也摇摇头:“大黄鱼这些东西还用养?现在虽然少了,不过多少还能捕捞到,这种鱼不怎么值钱,养了还不够费那事的呢。”
王忆知道这地方养鱼肯定不错。
调查资料上介绍过了,22年的防空岛海域成为我国极佳的深水网箱养殖基地和大黄鱼生态养殖基地之一,它这里具有几个养殖渔场的优点,水质优异、海洋生物资源丰富。
还有一个是它周围有众多岛屿,这些岛屿成为了天然屏障,外岛台风多,有岛屿遮挡,台风在这片海域影响小。
另外这点也适合建工厂。
王忆站在小山的山顶往四周看,四周一圈海上不少岛屿不少山峦。
王真尧也走了上来往四周看。
他喘着粗气说:“唉,老了老了,不服老是不行了。”
“50年、51年的时候,我们没日没夜的在这里忙活,开山碎石,平整地面和山坡,那时候真是不知道个累。”
“现在呢?”
他失落的摇摇头:“只是爬个山坡就得喘粗气!”
王忆安慰他,但他并不听,而是自己找了块石头坐下了,吹着海风、晒着阳光看向山下和海上。
入目所及,皆是过往。
他看着海上,依稀是百舸争流的盛景;看着岛屿的平地,好像又看见了红旗招展、小推车如过江之鲫般滚动的一幕……
王向红、盛大贵等人在防空洞里头转了好一会,足足转了两个多小时,不知道把防空岛给转了几遍。
最终经过盛大贵的万全考虑,他觉得这岛屿是最适合做砖窑厂的地址了。
这点和王忆的判断一样。
但考察团还给出了另外四个选择,他便又领着几人回到天涯三号挨个去看了那四个岛屿。
四个岛屿中有一个就是相公岛。
项玉环的娘家。
相公岛的优势是有土、有水、有码头。
而且这岛屿离着海福县主岛很远,却相对而言离着沪都比较近,起码比天涯岛之类的岛屿都要近。
沪都的海港可是大港口,在22年的外岛办工厂,基本上原材料的进入和产品的输出都要走沪都港。
这种情况下相公岛有一些运输上的优势。
但这优势在82年不明显,毕竟王忆计划中是把烧制出来的砖瓦供应本县或者辐射周边两个县。
光是这三个县就足够养活他们砖窑厂了!
相公岛是最后一站,渔船停靠到他们的码头上,王东峰这边便摇头了:“不行不行,王老师你还想着在相公岛上建厂子?这不是乱来嘛!”
“相公岛上有人,咱在人家地头上建厂子这怎么可能?建成之后这厂子又是属于谁呢?”
王向红严肃的说:“你是学徒,要闭上嘴巴瞪大眼睛,多看多学少说话。具体选择在哪个岛屿建厂与你关系不大,王老师和我决定来这岛屿看看,自然是有自己的考量!”
他的考量就是这相公岛可以供应泥土。
王忆说过不怕盐碱地,这样的话相公岛上的土山就能派上大用场了。
盛大贵倒是挺护犊子的。
他看王东峰被王向红训的跟个孙子一样便笑了笑说道:“王老师,峰子说的没问题,咱们不可能在人家的岛屿上建厂。”
“我认为你们愿意来这相公岛是为了上面的土吧?”
王向红点点头。
盛大贵笑道:“没什么用,这里的土无法用作建筑材料,虽然说烧砖不像烧瓷一样需要好土,可盐碱土却不能用。”
王忆说道:“能用,我知道国外有一项技术和一些药水可以改变盐碱土的性状,使用盐碱土甚至海泥来烧砖头。”
盛大贵一听大吃一惊。
还有这种技术?!
王向红相信王忆的承诺,因为王忆但凡承诺不管多么难以置信,他都能做出来。
于是他便笑道:“海泥都行?这可好了,每年冬天咱们外岛都要去市里上工给大河入海口清淤。”
“到时候挖出来的淤泥多的很,数不胜数,还得需要运输船送入深海里呢,要是这淤泥可以用来烧砖,那咱们的原材料问题就可以妥善解决了!”
王忆说道:“清淤出来的海泥没法满足咱们的需要,所以咱们尽量要和相公岛进行合作。”
“具体来说应该是跟那个叫项满银的退伍战士进行合作!”
项满银曾经像叶长安做了毛遂自荐,要求当相公岛上项家生产队的队长,并且在三年之后达到天涯岛的生活水平——
这个人挺有头脑的,他的军令状立的很狡猾,这个‘三年之后达到天涯岛的生活水平’很有趣,他说的是达到哪一年天涯岛的生活水平?
现在天涯岛的生活水平?三年之后的天涯岛生活水平又或者是以前的呢?
他想要跟上天涯岛的发展那是绝不可能了。
但如果他们队里可以卖土给砖窑厂,那靠这笔钱将相公岛的生活水平提升到现在天涯岛的生活水平不难。
卖资源永远是快速发财的捷径!
相公岛上土山很大,每年卖土给砖窑厂,那三年后队里家家户户吃得起粗粮偶尔来一顿细粮没问题,队里有两台电视机或者普及收音机也没有问题。
他们踏上相公岛的码头,码头下一些晒太阳的青年和汉子便站起来跟他们打招呼。
天涯岛名气大、条件好,外队人愿意跟他们扯上点关系。
王忆看到不少青年、壮汉闲置在码头外的土丘下晒太阳感到不可思议,问道:“他们怎么不去上工——我不是说集体上工,我的意思是可以去打工呀。”
听到这话有人笑了起来:“去哪里打工?”
王忆问道:“外队有些大户家里养了大船,或者你们队里也有大船吧?那些大船总得需要人手吧?”
一个青年轻蔑的摇摇头:“他们给的工钱不合适,一个月给他们累死累活,结果就给四十块五十块?谁愿意给他们干啊?还不如忙活点自己的营生。”
盛大贵奇怪的说道:“一个月四十块五十块都不满足吗?现在城里的工人一个月也就这钱。”
他又看向王向红:“你们队里强劳力一个月才多少工分?还没有四十块吧?”
用不着项家人解释,王向红明白里面的弯弯绕绕,便讲解道:
“不一样,咱们队里头工分是低,可上下工都有固定时间安排,社员能好好休息。”
“而且咱们社员买粮食买一些生活物资都可以通过咱们生产队统一来买,花钱少。”
“他们队里大包干了,要给人家干活,那人家会拼命的使唤他们,累的很、吃的多,甚至得吃肉,干活太累必须吃肉,否则干不动!”
“这样你合计一下,四五十块的工钱看上去不少,其实还是不合算。”
有人笑道:“王队长看问题看的清楚,对,就是这么回事。”
“再说了,这四五十块是干满三十天的工钱,平日里哪能干的满啊?碰到渔汛期连轴转,把人当牲口使唤。没什么活的时候就给人放假,让人没钱拿……”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愤愤不平的说:“这就是资本家嘛!”
听着他们的抱怨。
王忆心里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