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宇“啪”得一声将灯点亮,叼着一根牙签的肖宇扬了扬手中的药箱,随口喊道。
“老刀,快来上药了!”
既然洪叔已经得知了老刀的存在,那么他也没有再继续藏掖的必要了,这对他来说,也省去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寂静的房间里没有回应,老刀就那么袒露着满是猩红的肩头,怔怔的站在被报纸糊满的窗前,似乎是在透过缝隙竭力的张望着,如同雕塑一般。
肖宇随意瞥了一眼,摇了摇头,眸中的好奇一掠而过,将药箱放在床上,他便靠着柔软的被子美美的抽起烟来。
“老刀,我可告诉你,等我这支烟抽完,你可就得自己处理那些伤口了,小爷可没这么多功夫陪你在这儿耗着!”
烟雾缭绕里,那冷冷的声音依旧没能激起老刀的一点反应。
肖宇也不在乎,只是自顾自的眯着眼抽烟,享受着午后难得的安宁。
也不知过了多久,肖宇的困意开始袭来,迷迷糊糊里,老刀有些低沉的声音响起。
“那人是谁?”
肖宇缓缓睁开眼,看了看手中那截长长的烟灰,有些自嘲的一笑,这才将老刀的话听在耳中。
“什么是谁,和你又没关系,赶紧过来上药!”
说着,肖宇自顾自的将手边的药箱打开,仿佛丝毫没有听出他语气中的严肃冰冷。
直到那略显沙哑的声音更加低沉下来,又重复了一遍,肖宇才将手上的动作停下。
“那人是谁。”
肖宇抬眸看着窗边的老刀,眉头一皱,心底略有些疑惑。
“你问的是哪个?”
“就是刚刚和你一块吃饭的那人,五十多岁,身材魁梧,手有断指!”
听着老刀重重咬死的最后几个字,肖宇的心猛地一跳,心中疑惑更甚,可表面上依旧是平静的淡笑。
“那是老板,洪叔,怎么了。”
“洪叔……”
老刀听着那个陌生的名字,低声呢喃自语,眉头越皱越紧。
“难道是我认错人了么?”
“我说你还上不上药了,小爷我可真要走了啊!”
随着肖宇笑闹的一声低喝,老刀迟疑了一瞬,将脑海中那道高高在上的身影挥散,轻轻点了点头。
老刀坐在床沿上,肖宇审视着他赤裸身躯上遍布的伤痕,眉梢一挑。
“你这伤得可不轻啊,比我想象中还要严重,你能活下来,还真是一个奇迹啊!”
仿若戏谑的声音里,却蕴含着凝重和担忧。
肖宇将手中酒精在老刀后背一泼,干净的毛巾覆上,轻轻的将血污擦拭,用棉棒清理着深深伤口中沾染的灰尘泥土。
“呼呼呼!”
当肖宇将老刀身上的伤口全部处理完,老刀紧咬的牙关终于放松,拼命握住床沿两只手缓缓松开,整个人都有些脱力。
老刀低头看了看身上密密麻麻的绷带,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惨淡的笑意。
“真不知道你这些手法都是从哪学的,真他妈的专业!”
显然老刀对于肖宇将他化脓的伤口重新划破,取脓后再包扎等一系列狠厉手段还是心有余悸。
倒抽着凉气的声音里满是痛楚和恨意。
可肖宇闻言却只是轻轻哂笑,声音缥缈复杂。
“其实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久病成良医吧。”
纵使肖宇的记忆一片空白,可有些本能,却是不可能忘却的。
而当老刀再次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的时候,肖宇已将药箱收好,提着走到了门口。
恍然回神的老刀看着那道背影,终于还是情不自禁的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那个人看起来很像我以前的一个故人,现在看来或许是我认错了。”
老刀的话语让肖宇的脚步一顿,可他没有回头,很快便消失在老刀的视线之中。
肖宇将药箱重新还给安然,内心却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平静。
对于洪叔,肖宇始终是敬佩感激的,他自然能够看出洪叔的过去有很多的故事,可洪叔不愿说,肖宇也从未主动提及。
就像他缺失的记忆一样,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不愿倾吐的秘密。
可老刀的话,却让肖宇的心思一下子活络起来,许多的假设和猜测猛地涌上心头。
“故人?一个混江湖的能有什么样的故人?”
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肖宇心中明白,只是唇角的笑容一点点苦涩下来。
可不管洪叔以前的身份如何,做派如何,肖宇从不在乎,在他心中,洪叔永远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的老板。
想到这里,肖宇的脸上重新浮现起一抹淡淡的笑,叼着烟,双手插在兜里,踱步朝门外走去。
“派出的人回来了吧,那人是谁?”
就在肖宇顶着午后的阳光懒洋洋的出现在骋风集团门口的时候,某个装饰浮华的套房中,响起了和那个幽暗小屋中同样的问题。
只是那说话的人,深深的嗅着鼻翼下的雪茄,遍布横肉的脸上满是倨傲。
对面俯身的人,背后的衣衫已被冷汗湿透,听着那闷雷般的声音,身躯轻轻一颤,颤颤巍巍的开口。
“报告老大,派出去的人的确回来了,不过根本就没见到那人……”
“啪!”
那清脆的打火机声音仿佛重重的敲击在那人的身上,让他弯腰的身形更加佝偻了几分。
“你是说派出这么多人,连目标都没有见到?那我很想知道,你揣着几个胆子,还敢站在这里!”
雷豹平静的声音说到最后,陡然暴戾起来!
那人一惊,砰的一下竟跪倒在地上,面如死灰的开始拼命求饶起来。
“老大饶命,老大饶命啊!”
眼看着雷豹眼中的神采愈发厌恶和不耐,始终在一旁作壁上观的秋剑抢先开口。
“行了,老大没想要你的狗命,详细说说当时的情况。”
“是是是!”
那人停止了叩头的动作,抬眸间飞快的朝老秋递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稍稍平复心情,赶忙开口。
雷豹和秋剑坐在宽大的沙发里,静静的听那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交代清楚,雷豹指间的雪茄一点点燃烧着,眉头紧皱的雷豹却没有任何开口的意思。
忐忑不安的马仔跪伏在地,神情慌乱的偷偷瞥着。
秋剑眉梢一挑,大手一挥,那人如蒙大赦般,连滚带爬的便逃离此地。
直到那道沉闷的关门声响起,秋剑才眉梢一挑,正色起来。
“雷老大怎么想。”
“八九不离十。”
雷豹轻轻开口,重重的吐出一口烟气,面色阴沉。
秋剑听着雷豹的声音,眸光一闪。
“是啊。行动固然是受到了肖宇的阻挠,可据他所说,在肖宇回来之前,他们有足足三个小时的时间,而在那种骚扰之下,他都没有出面,这里面的问题,应该是显而易见的。”
“可就这样断定,是否太过牵强。”
虽然雷豹在心底几乎认定了大运汽修厂的老板就是十八年前销声匿迹的血龙,可事到眼前,心中却还有迟疑。
秋剑听着雷豹的声音,心微微一沉,旋即轻扯嘴角吐出的声音,却是无比清冷。
“不管牵强与否,还是宁杀错、不放过,不是么?”
从那微微嗜血的声线中,雷豹有些纷乱的心重又平静下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手中的雪茄狠狠碾灭。
“你说的对,既然他不愿露面,那我们也只好在背后推他一把了。”
秋剑看着雷豹阴沉凶狠的神色,轻轻一笑,话音有些兴奋。
“那老大准备如何应对?”
“我听说那人还有一个女儿,叫做安然?”
“楚安然。”
秋剑闻言飞快的补充道。
那熟悉的姓氏让雷豹的虎目骤然一缩,脑海中无数画面闪过,最终都定格成他唇角森冷残虐的笑。
“姓楚么?”
肖宇吊儿郎当的走入骋风,干净整洁的大理石地面,简洁精致的装修风格,和肖宇一件汗衫披在身上,脚蹬着人字拖的形象格格不入。
“这位先生,请问您找谁?”
就在肖宇正要走过前台的时候,接待小妹终于看不过去,伸出一只手挡在了他的面前,话语依旧保持着和善与礼貌,可微蹙的眉头中隐藏的不悦与鄙夷还是呼之欲出。
然而就在肖宇无所谓的一笑,正想开口的时候,那挡在他身前义愤填膺的美女小妹,却陡然被她的同伴拽了回去。
她同事紧张的凑到美女小妹耳畔,飞快的咬着耳朵,让她眸光几度闪烁。
可让肖宇有些意外的是,那个美女小妹片刻后再次朝他投来的目光依旧愤怒清冷,作势欲动的脚步被她同事死死拽住。
肖宇看着那气嘟嘟的小圆脸,星眸中飞快的掠过一丝好奇与玩味,他唇角一勾,竟抬步朝着那美女小妹走去。
身后的同事看到肖宇这个煞星走来,面色一片颓丧,脚步悄然后退。
美女小妹却挺着胸抬着头,纵使是给自己壮着胆,美眸依旧闪烁着瑟缩。
眼看着那叼丝模样的肖宇玩味的目光在她胸口不断的打量,美女小妹脸上猛然浮现起一层薄怒,双手环在胸口,俏目中也带上了一抹凶煞。
可肖宇却轻飘飘的收回了目光,冲着美女小妹挑了挑眉,吹了声口哨。
“孙小娅,很不错,我记住了。”
肖宇冲着她眨了眨眼睛,便转身离去了,徒留孙小娅一人站在原地,俏脸通红。
恨恨的注视着那落拓不羁的可恶男人的背影消失,她才愤愤然的跺了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