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其森愣住继而颓然,孩子?他们的孩子?那一刻,其森恨死了自己,自责懊悔已让他说不出一句话,以寻呢?以寻知不知道她有孩子?如果她不知道……

“医生,请不要告诉她。她可能不知道自己有孩子。”其森压制住痛苦,艰难的说。

医生深深的叹息一口气,拍了下他肩膀:“你们还年轻……”

那一夜其森握着以寻的手,一会絮絮叨叨讲很长很长的话,一会又静静地看着她,偶尔拉起她的手轻吻……晨曦微露,以寻悠悠转醒,她才慢慢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只见到一道刺眼的亮光,而后她的身体狠狠地撞向方向盘,被弹出的安全气囊又撞到椅背上,头撞到了一侧的玻璃上,却没怎觉得痛,只觉得小腹尖锐的疼痛想要把她撕裂掉,连魂都要没有了,而后她便什么都不记得了……她看到其森叭在自己身旁睡着,便伸出手放在其森的头顶正上方两公分处,顿了顿,她露齿微笑,终于将她的小手,放在其森的头发上,他的头发浓密柔软,还有淡淡的洗发水的香味。

其森醒了,抬起惺忪的眼,见到这一幕,便清醒了。他把以寻的手握在手心里,温柔的问她:“以寻,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

以寻嘴角的笑延宕开去:“好很多了,只是总感觉哪里不对。其森,医生怎么说?”

“没事,医生说你静养几天就可以出院了。”其森说完,握住以寻的手紧了紧:“以寻,等你出院,我们办婚礼,好不好?”其森始终握着她的手像是呵护易碎的珍贵宝贝,轻柔的把她的手包在手心里,生怕不小心弄破了她娇嫩脆弱的皮肤。

以寻听到这句话有一瞬间的惊喜,继而又是一阵迷茫,其森似水浸玉的黑眸深情款款的看着她,她默了默,而后才微笑点了点头。

“你要去哪里度蜜月?巴厘岛?新加坡?巴黎,还是夏威夷?还是纽约,全欧洲,全球行,哪里我都陪你去。”

“其森,哪里都好,只要待在你身边。”以寻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其森一把搂过她:“以寻,我们重新开始。我们好好的重新开始。”

以寻呆呆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细柔的发摩挲过他的下巴。其森问:“你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我想吃栗子粥。”以寻腻在他怀里,撒娇。

“好,你先休息会,我这就去买。乖。”说完,其森在以寻的额头亲一口,才转身走了出去。

以寻愣愣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额头的那小片皮肤依旧灼烫,跟他亲密过不知道多少次,刚刚这一吻,却让她如初恋般心跳心慌,她的小脸越想越红,滚烫的,艳若桃花一般,以寻躺下身,蒙着被子闭上眼睛,回忆与其森的种种过往,不禁甜蜜惆怅又心酸又感慨。

其森,其森他,终究心里是有她的吧。

以寻想着想着,朦胧中听到有人进来,走来走去,估计是护士来了,有位走到她床边看了看她,便又走开了,以寻听到其中一位护士小声的说:“真是可怜,还是个未成形的孩子。”

另一位护士说:“嘘,小声点。”

以寻迷迷糊糊听的不是很分明,只是觉得奇怪蹊跷,便突然睁开眼睛,一跃而起,光着脚走了几步,抓住其中一位护士的手,急急问:“你刚说什么?你说孩子,谁的孩子?是不是我的孩子没了?”

穿着粉色护士服的可爱姑娘被以寻这举动吓的脸惨白,她为难的看着以寻,又看了看另一位护士。以寻听到旁边另一位护士安慰她:“你还年轻,还可以怀上的。”

以寻手一松,踉跄一步,迷茫的看着她们,脸上终于渐渐爬满了泪。她们安慰她,跟她说什么话,她都听不到了,只觉得世界一片空白,只剩下婴儿的笑声回荡在耳边。

以寻扑到被子上,她的手紧紧的抓住被子。努力的抑制住哭泣,胃部有痉挛的痛苦,她带着浓重的鼻音说:“如果,如果如果一个叫陆其森的人来找我,请你们,请你们不要,不要告诉他,我有过孩子的事情。”以寻艰难的说完,人几乎要晕厥。上气不接下气,胸口剧烈的起伏。

她们怜悯的看了看她,点了点头。

以寻的眼中泪珠在不断滚动。

她们收拾好狼藉一片的托盘离开了,那里有浓烈的血腥味。也许曾经那里躺着她那未成形的可怜的孩子。也许只是一颗小鸡心。

以寻的眼泪扑簌簌流下。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让她悲伤欲绝,哭的死去活来,像是整个肺整颗心都要哭出来。

孩子,她的肚子里曾经有一个孩子,她跟其森的孩子。

以寻的眼泪依旧一直流,似乎流也流不尽。

她跟其森的孩子,在她还不知道的时候,它就已经不在了。不,她应该是有感觉的,早就要去医院检查,可是她却每天加班,而忽略了她的身体。

以寻用手轻轻地抚摸她平坦的小腹。

“妈妈不是个好妈妈,孩子,妈妈对不起你。”

其森拎着栗子粥回来的时候,以寻正盯着天花板发呆,看到他,嘴角撕扯出一抹笑。

“趁热,快吃点。”其森坐到她身边,温柔的像是哄一个孩子。

以寻愣愣的看着他,他这么对她,是因为他知道了,是不是?其森看到以寻一直用这种探究的眼光看着他,有点不自在,便拆开包装,拿出粥,用勺子舀了一口吹了吹,“来,我喂你。”

以寻突然觉得他的样子很碍眼,摇摇头,闭上眼睛,疲惫的说:“其森,你自己吃吧,我突然不想吃了。我想休息会,你要有事情先去忙吧。”

其森放下碗,替她盖好被子,热热的呼吸喷在以寻脸上方,以寻心中又是一通,他身上熟悉的气味,是她留恋的味道,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味道。其森执起她的手,哄她:“以寻,你不能不吃饭,你的身体需要营养,想吃什么就跟我说,好吗?我今天留下陪你。”

“我不想你陪我,我也不想看到你。”以寻心中想着这句话,却哽在嗓子里,她蠕动了下唇,没发出任何声音。

以寻在医院待了几天,便回雪园,回到雪园的第二天,她收拾的十分漂亮,其森送她去上班。当邵易桓看到以寻递交的辞职信时,惊讶后是苦败的一张脸。他霍地站起,徘徊,像不安的暴怒的狮子。

“你是什么意思,你还是介意那天的事情?”邵易桓哽着嗓子问,他伸出双手摆在前面:“好,你不回答我,对不起,计以寻,那天真的是我喝醉了。但是一码归一码。你没必要辞职。”顿了顿,他见以寻依旧不说话,烦躁的拉了拉领带,背转身又转身面对以寻,“ok,以寻,也许该我走,我走。”

“您是老板,您怎么能走,更可况离开cyl,也许我可以飞的更高。”以寻平静的说。

邵易桓听到她的话,蓦地一滞。心酸的别过脸,咬了咬唇,眼眶里几乎渗出泪,他拿起桌子上的一个精致的册子,深呼吸了下,说:“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这是去纽约帕森斯设计学院培训人员的名单,有你一个,也许这样对你也好。”

以寻听到这句话眸子亮了一下,旋即又黯淡下去。

“请你考虑一下。”邵易桓径直把那张录取通知书放在以寻手里,以寻打开,扫了一眼,想起种种,压抑住内心的冲动,手指微微颤抖。

沉默显得冗长。

“邵总,我很奇怪,为什么那天你会在那个房间?”以寻突然抬起头,眸子闪亮锐利的像头小豹子。

邵易桓被以寻这么一问,在脑海里思索许久,却一点印象都无。他只记得有个漂亮的女人扶他进那个房间的,却不知道以寻也会进房间,才……

以寻点点头,便离开了。她把那张入学通知书放在了邵易桓的办公桌上。

邵易桓看她渐渐离去,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

其森这几天格外的温柔体贴,有空便陪以寻说话,陪她出去吃饭,逛街,去游乐场,去郊游,像是他们在热恋中一般,而其森也已开始着手操办婚礼所有事宜。

这天下班,以寻依旧看到其森围着围裙在厨房里烧饭,以寻嘴角露出温柔的淡淡的微笑,其森笑着说:“你回来了。”这些天,以寻一直都是这样对他温柔的淡淡的笑,他直觉很怪,却又不知道哪里怪。

以寻点点头,这些天已经习惯看到他下厨房为她做饭,张妈也只是周末才过来一两次。起初他笨手笨脚,连糖盐都分不清,现在竟然也能烧一个她爱吃的鲫鱼汤了。她走到他身边,笑着问他:“今天又是鱼?”

其森朝她看了一眼,笑:“今天一半清蒸鲈鱼,一半红烧鲈鱼,你再等会,我们就可以开饭了。”

等不到回应,其森好奇的回头,以寻突然一把怀住他的腰。头靠在他的背上。却一句话不说,其森笑笑要转身:“怎么了?你知道你这样,你会成晚餐的。”

“别说话。”以寻柔柔的说,脸蛋贴在他的背上,窝在他背上一会,她又踮起脚亲了其森一口,亲完后突然跑掉了。其森便要去追她。以寻东躲西藏,咯咯咯的笑,而后抬起手指,指向厨房:“陆大boss,你是要烧了厨房吗?”

其森回头看了看厨房,这才不甘不愿的去灭火,不然不是蒸鱼,而是变成烤鱼了。

“陆其森,我爱你。计以寻爱陆其森。永远,永远。”以寻对着他的背影小声说道,她抬起头看了看天花板,又转头看她送给其森的画,那幅画早被其森仔细粘贴好,挂在客厅正中央,她噗嗤一声笑,却笑出泪。她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又看了看其森,他正往盘子里装鱼,她再也控制不住跑去洗手间,看镜子里自己红红的眼睛,湿润的眼睛,她摸了摸镜子里的自己,深呼吸,微笑了一下,“以寻,你要加油。”

晚饭吃的很温馨,很满足,他们相互给对方夹菜,以寻窝在其森怀里,吃其森剔好鱼刺的肉。

那一夜,以寻格外主动,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像一个菟丝花紧紧地缠绕其森,像暗夜里盛开的妖艳的玫瑰,每一个细胞都绽发着极致的美丽。其森沉沉睡去,以寻叭在他胸口,仔细的勾勒他的脸,一笔一画描摹,一笔一画刻在心里。而后她轻轻地在他额头印上一吻,既而亲吻他的鼻子,他的唇。

陆琪玉拎着包兴奋的推开雪园的大门,而后歪着头想了想,轻手轻脚的上楼,走到其森他们的门口,好奇的盯着里面许久。

过了会,她才像是吓着般,慌忙退到电梯口。给其森挂电话,其森在开会,他看到是陆琪玉的电话,忙拿起来接听,刚接通,就听到陆琪玉惊慌焦急的大嗓门:“陆其森,你家媳妇要跑了,赶紧回家!”

大结局

陆琪玉打完电话,便跑到室内,朝客厅中央一站,审视的看着以寻,以寻恍然惊觉回头,手下整理衣服的动作却不停。

“以寻,怎么回事?我才出去一个月,家里就闹得天翻地覆了。你告诉我,是不是陆其森欺负你了,我这就拿着小皮鞭抽他去。”陆琪玉满脸怒色,义愤填膺,似乎很为以寻打抱不平,她见以寻不语,上前拉住以寻,拍掉她手里的衣服,把箱子拎到一边去,以寻去夺,陆琪玉练过散打,以寻夺不过,她平静地说:“姐,我累了。”

以寻说完这句话,眼泪便要夺眶而出。陆琪玉慌了,忙拍拍她的肩安慰,把她拉到沙发上坐下:“既然你还叫我姐,便不是真心要离开这个家,到底怎么回事啊?”

这些天以寻一个人憋着也是十分难受,听到这里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一把钻进陆琪玉怀里,她是真的当她是姐,当这个雪园是家,如今……

这些天的快乐,她也感受到,甚至差点断了这个念头,可是想起她跟其森之间的种种,想起她的孩子,她恨啊,她不知道怎么办,她只是暂时想逃的远远地。想离开雪园,离开其森。

邵易桓同意她的辞职申请,她也没打算去帕森斯设计学院,前途渺茫,她只是想逃开这个地方而已。

以寻简单的说了一下她跟其森之间的事情,便又重新收拾箱子。她刚来的时候物品并不多,来陆家后竟然添置了很多私人物品,全部整理完估计要一卡车,但她没有打算全部带走,只是简单的收拾了几件衣服,跟来时一样干净轻便。雪园,她渐渐习惯的地方,把它当做以后的家园的地方,到最后她终究是个过客。

陆琪玉只是呆呆的看着她,而后哽咽着说:“以寻,你受苦了,只是我了解其森,他不是那样的人,请你再给他一次机会,晚上我做客,我们出去吃饭,你们好好聊聊,把彼此的心思敞开。夫妻不是要坦诚相待的吗?你们现在这样,完全是因为在乎对方没有好好沟通。”她站起身,拉过以寻的手:“以寻,其森他受过伤害,我请求你,不要让他再受伤了,你还没有听他怎么说,就给他判了死刑,这样对他也不公平,我这么说不是偏袒其森,只是以寻,你是爱其森的吧,你们都彼此在乎对方,为什么不好好珍惜?”

以寻偏转头:“姐,如果我要的不是我的答案,如果……”

陆琪玉一愣,而后说:“不会的,不会的……”却说不了其他的话,她焦急忧虑也责怪其森,到底是怎么回事,到这个时候,她竟然也不确定起来了。

以寻看她的神情,悲凉的一笑,拉上箱子。

陆琪玉一把捞过她的箱子,屁股朝上面一坐,两手叉腰:“以寻,你们之间肯定存在误会。我不准你走。我们陆家不是随便娶一个媳妇回来,也不会随便让一个媳妇离开。你今天要走,就踏过我的身体。”

以寻心酸的叫:“姐,我希望你成全我,我想静静,我想修养一下,不可以吗?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要逼我?”

陆琪玉瞥她一眼,目光露出同情,随即又一哼:“我不管,我只知道在其森回来前,你不能走。”

以寻焦急的抬腕看了看表,便向门走去,刚拉开门,其森站在门口,无奈焦躁的看着她,沉声问:“以寻,你要到哪里去?”

以寻偏转头:“哪里都可以,就是不想待在这里。”

其森的手搭在她的肩膀。认真巡视:“你这些天都是装的吗?”

以寻凉凉的吐出两个字:“不是。”

其森心下松了口气,看向陆琪玉:“姐,麻烦你回避一下,我跟以寻谈谈。”

陆琪玉起身,担忧的看了看他俩,守在门外。

其森拉着以寻的手,把她按到沙发上,倒了杯水,喝了一口,说:“以寻你要走的理由。”

以寻抬头苦笑:“其森,你有没有想过,有很多次我想跟你沟通我们之间的问题,你都冷漠的对我,可是这一次我不想了,我已经失去了我们的孩子,我不想我们之间连回忆都没有了。”以寻说到这,摸了一下眼睛。湿湿的。

其森一滞:“你,你一直都知道。”他烦躁不安的走来走去:“那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现在你在责怪我吗?”以寻深吸口气,眼中带泪:“其森,让我静静好不好,就像你每次需要出去静一段时间一样。”

其森心中一痛,近乎恳求的说:“以寻,你不要这样,我说过我们重新开始,我们会办一个盛大的婚礼。”

“不必了,我不想再看到我不想看的一切,我受够了!”因为她开始越爱他,便会越在乎,便会越心痛。便越会失去理智。

“你为什么不信任我?”其森无奈的扶额。

“你又何曾信任我,你总是问我有什么跟你交待的,我告诉你我没有。也许这段婚姻一开始就是错误的。”以寻说到最后一句话,想咬断自己的舌根,便默不作声了。

“你什么意思?你……好,计以寻,你赢了,你是打算用这个借口离开?你是打算拿着机票飞到纽约去?”其森暴怒,嫉妒使他失去了理智。“你去香港是为了跟他相会?你那天去酒店甚至……还有,你换了卡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觉得用我的卡你有愧疚,因为你迟早有一天要离开……”

以寻抬起手想给他一巴掌,却在半空中忍住了,笑着说:“陆其森,我在你心中原来不过这样。真是贼喊捉贼。”她又抬起倨傲的下巴笑了两声:“那又怎么样。陆其森你有没有听过以牙还牙这个词。你不也是曾经飞去纽约,去看她,你又凭什么指责我。好了,我现在给你自由了。”以寻气的心痛的无处挠,上气不接下气。“你,压根是个混蛋。”

“计以寻……”其森想想算了,他颓废的倒在沙发上,闭上双眼,摆摆手:“好,你走吧!”

以寻见他豪不挽留,把那些莫须有的罪名扣在她身上,心痛更是无以复加,拉着箱子便要走,昂起头,坚定的朝前走。到了门口,她看了看其森,眼中飙出泪,心想。其森,再见,所有你要注意的事情,我都打印好了。她在回头的一霎那,其森抬头,目光沉沉的笼罩着她,眼中似有祈求。

他,他这么倨傲的人,也会祈求她吗?以寻差点心痛的晕过去。

她心软,差点就扑到他怀中,但还是摇摇头咬紧牙关。扭转头。

“以寻。”其森叫住她。以寻没有回头,身后传来他依旧赶紧好听的嗓音,听上去却很压抑。“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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