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院静悄悄的,不管是主还是仆,皆早早的灭了灯歇下。
而宝山居却还灯火通明。
李君澈还在浴房里头洗漱,卫静姝已经裹着锦被缩到床榻最内侧去了。
昨儿大婚,她早早的就睡着了,后头与李君澈成事也还是半梦半醒的,床帐一拉遮了烛光就连羞臊也去了大半。
可今儿要正儿八经的躺一块歇了又不一样,她白日里头睡得多,这会子丁点瞌睡都没得,一想起以后头要同李君澈同床共枕了,便羞得头都抬不起来,只拿锦被将整个人都裹了得紧紧的,连头发丝都不露一根。
李君澈沐浴出来,就瞧见她裹得跟粽子似得,不由得好笑,又佯装一本正经的轻声问她:“沅沅,你可是睡着了?”
卫静姝眨巴着眼儿,抿着唇不说话。
李君澈又唤一声:“当真是睡着了?”
连着唤得几声,卫静姝都忍着没出声,李君澈倒也不唤她了,靠在床沿边上瞧着那鼓起的被包,满是可惜道:“大厨房今儿做了几样糕点,还预备给你当宵夜的,不曾想还睡了。”
又叹得一句:“倒也罢了,总归隔夜的东西吃不得,让人拿去喂狗得了。”
话音一落,那方才还一动不动的被包动了动,只见卫静姝露出一截藕臂来,佯装刚睡醒一般,伸了个懒腰。
又眯着眼儿看着李君澈,细细声道:“你方才叫我吗?”
“不曾,为夫才洗漱出来,见沅沅睡了,自是不会扰你清梦的。”卫静姝那点儿演技,在李君澈跟前压根不够看的,偏生他还忍着笑,同她一道演。
卫静姝眼儿一瞪,见李君澈一副再正经不过的模样,又不好意思说自个在装睡,也不好意思说自个是想吃那点儿糕点,只得兀自气恼。
气哼哼的应得一声,跟着又转了过去,继续装睡。
“小东西。”李君澈好笑不已,隔着锦被将她搂在怀里,笑她:“日后都是要睡一辈子的,你迟早得习惯才行,日日这般羞臊,为夫都不好意思下手。”
说着又将手探入锦被中。
指尖冰凉才挨着卫静姝的手臂,便惊得她一缩,顿时面色通红,周身滚烫。
“别,别这样,咱们,咱们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卫静姝磕磕巴巴的,扭着身子想要动一动,哪曾想早叫李君澈禁锢得死死的。
李君澈瞧着她红透的耳尖,又坏极了,往上头吹上一口气,更是闹得卫静姝心头发痒。
“沅沅,上了为夫的榻,你就当晓得为夫素来不是个能好好说话的人。”李君澈低低一笑:“反倒是个极有行动力的。”
又同她说:“原先你恼君淳,非要当他嫂子,让他的孩儿喊你做伯娘的,如今完成了前头的一桩,后头这一桩自也要抓紧才是。”
这话,卫静姝的确说过,还说得信誓坦坦的,可说跟做又是一回事。
更何况还叫李君澈拿出来说,卫静姝简直恨不能挖个地洞钻下去才好。
“来,来日方长呀,世子爷……”李君澈带着薄茧的掌心四处周游,更是激得卫静姝一阵阵的难受,连说话声儿都软绵绵的。
卫静姝明明甚个都未做,可李君澈光听着这声儿都觉得甚是要命得很,深吸得一口气来,捧着卫静姝的面颊便亲上去。
都说放出牢笼的野兽极是危险,李君澈这等为情守身的发起狂来也危险得不得了。
卫静姝虽是重生一回的人,两世的岁数加起来比李君澈还长,可与床第之间的事儿却稚嫩得不得了,对李君澈跟是没得招架能力。
不多时便叫他吃干抹净了去了。
卫静姝本就初经人事,连着两日折腾下来,哪儿吃得消,因又是新婚的,下头难受也不敢说。
还是李君澈瞧她神色不对劲,哄着问得几句。
“都是你干的好事,还好意思问呢。”卫静姝气哼一句,随意抓了件衣裳就往他身上砸去。
待瞧见那砸到李君澈头上是甚个时,又忍不住面皮直抽。
李君澈将套在头上的红肚兜拿在手里瞧得两瞧,还委屈巴巴的道:“美人再怀,哪能坐怀不乱的,为夫这是疼我们家沅沅,爱我们家沅沅呢。”
叫卫静姝很是啐得一口,又摸着鼻子讪笑,起身往妆台去寻了盒膏药来,哄道:“沅沅乖,来抹点儿药罢。”
卫静姝转过身来看他,噘着小嘴儿哪里还上他的当,指了指榻边的小杌子吩咐道:“你把东西放下,让,让嬷嬷来……”
“沅沅可是说真的?”李君澈眉眼里都是戏谑:“万一那嬷嬷问你为何痛呢?”
噎得卫静姝半响都说不出话来,整个人比之煮熟的螃蟹还要红。
李君澈是吃定了卫静姝的,见她面色变来变去的,又哄道:“好啦,你身上不舒坦,为夫不会如何的,若是不上药,吃苦还不是你自个。”
话是这么个理,卫静姝也未觉得不对,神色才有些缓和,便又听李君澈道:“等好了,咱们再来……”
好了再来……
李君澈自个嘴贱,惹了卫静姝不快,愣是哄了半夜都没哄过来。
反倒是卫静姝自个扛不住了,眼皮子直打架,临睡前还气哼的威胁一句:“不准碰我,不然你就睡书房去。”
李君澈拿她没法了,连连应道:“好好好,不碰不碰……”
嘴里说得好听,等卫静姝睡熟了,还是偷偷摸摸的给她上了药,又暗自叹气。
还未尝到滋味便又得禁欲了。
他替卫静姝掖好锦被,也跟着躺下,一侧眸就见卫静姝颈脖上挂的玉牌,伸手捻起细细看得一回,忍不住一笑。
过得半响,李君澈又忍不住起了身,本是想寻把剪子的,结果进进出出都没瞧见。
又三更半夜的吩咐四书:“去给爷寻把锋利的剪子来。”
四书吓得腿都软了,磕磕巴巴的劝道:“爷,卫世子妃才进府,您,您可千万别意气用事……”
方才屋里头还要了水,这会子却要剪子,由不得四书不多想。
李君澈起初还未反应过来四书说的劳什子,等回味过来不由得也觉得月夸疼,气得抬脚将人踢翻了去:“混账东西,信不信爷拔了你舌头……”
骂的一句尤不解气,又上前几步替上两脚,怒道:“还不快去寻。”
四书哪里还敢开头,忙连连点头,屁滚尿流的去寻了银剪子来。
李君澈拿着银剪子动几下,发出清脆的咔嚓声,又意味深长的看得眼四书的下头,一字未说,却愣是吓得四书眼泪都蓄在眼眶里头了。
“没出息的玩意。”李君澈嗤笑一声,拿着咔嚓咔嚓的剪子进了屋。
卫静姝困极了,李君澈方才出去时她是甚个睡姿,归来时还是那个睡姿。
他忍不住一笑,坐在榻上盘着腿,勾了一节卫静姝的墨发出来,拿银剪子一刀便剪了下来。
跟着又在自个头上剪了一束下来。
卫静姝晨间醒来时,李君澈并不在身侧,反倒歪在炕上睡着了。
三月的天时算不得很冷,可一早一晚还是寒气直冒的,卫静姝裹了寝衣出来,瞧见他身上连个毯子都未盖,便蹙起眉头。
轻手轻脚的回了里屋,寻了半天只得将锦被搬出来,给李君澈盖上。
一抬眼又瞧见歪到一边的炕桌上,放着原本在她颈脖上的玉牌。
卫静姝下意识往心口一摸,再看那玉牌,立时便觉出不对劲来了,眉眼弯弯的将玉牌拿在手上把玩一番,摸着上头新打的络子便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她倒不晓得,李君澈竟然还会打络子。
她更不晓得的是,那络子里头还有两人的一束青丝。
青丝绕指柔,结发同心,白首不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