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祁元修坐下的一瞬间,秦叶悠瞬间感觉到两束冰冷的目光直射而来。
祁元修坐下之后看了她一眼,用眼神告诉她,我陪着你,给你长脸。
这是给我找事啊!
这些日子祁元修和文如意之间气氛冷淡,蕙娘和文如意相当满意,也不去梧桐苑找事了,秦叶悠刚刚过了两天安稳日子,本想着可以安稳过个年了。
祁元修这样假模假式的秀个恩爱,秦叶悠估计自己的安宁日子,又到头了。
一时头大,端起旁边的酒杯一仰头就喝了一杯,压制自己的郁闷情绪。
“怎么空着肚子就喝酒,先吃点菜吧。”祁元修一边说着,一边给她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菜,顺带还奉送上一个温暖体贴的笑容。
啪!一声脆响,秦叶悠一抬头,看到文如意竟然硬生生的捏碎了自己手里的酒杯。
这力道!秦叶悠心想,文如意这个是把酒杯当成她了吧,恨不能把她捏碎吧。
始作俑者祁元修,还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十分自然的吃吃喝喝,蕙娘只得冷冷瞪了一眼秦叶悠,然后柔声劝慰文如意。
一顿年夜饭就在这风起云涌的气氛中匆匆结束,之后祁元修就要去宫里陪着皇上守岁,文武百官都要进宫。
秦叶悠腹诽了一下,这万恶的封建社会,难道就只有皇上一人过年吗?
不过她也不在意这些,现在府里这个气氛,守岁不知道还能闹出什么事,吃完年夜饭,她就回到梧桐苑。
今日她给梧桐苑所有人放假,关上房门之后,可以尽情吃喝,葛妈妈做了很多好吃的,整个梧桐苑的人都很欢喜。
秦叶悠独坐卧室,听着外面的鞭炮声,一片欢笑,远处有人在放烟花,感觉到处洋溢着喜悦的气氛。
好像所有的人在这个时候,都是幸福的,一年来所有的不幸,过了今天就没有了。
这个时候单家人正团坐在一起守岁,单永恒进宫了,单家大夫人刘氏陪着老夫人一起说说笑笑。
老夫人不时看着门口,深情偶尔有些落寞,刘氏知道老夫人的想法,知道她在惦记自己的小儿子,可是也不敢提,免得老人家更家伤心。
坐了一会儿,老夫人就说乏了,打算去睡了,这时候突然看到房门被猛然推开,一个风尘仆仆的男人进来。
老夫人顿住了,怔怔的看着那个男人,眼眶都红了。
“娘,儿子回来了!儿子不孝,让您操心啦。”男人噗通一声跪在单家老夫人的脚下磕头。
老夫人眼泪扑簌簌滚下来,不住拍打他:“你这个混账东西,你怎么舍得回来!”
刘氏怕老夫人太激动,赶紧把小叔子扶起来。
“小叔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这样我们一家人终于团圆了。”
单永乐却不肯起身,跪在老夫人脚下哭诉:“我接到叶悠的信,知道您因为我生病了,我心里就跟熬油一样难受,叶悠说愿意把小妹留下的财产都给我,可是我哪里有脸要,有脸回来。”
“是叶悠给你写信?”老夫人和刘氏都没有想到。
单永乐点了点头:“这半年我一直都有收到她的信,终于被说动,打算回来了,
我作为一个长辈的,在她面前也真是汗颜。”
秦叶悠告诉单永乐,他一心想要混出名堂,为的就是让自己的母亲另眼相看,可是如果向她一样,再也没有机会见母亲一面,就会懊悔莫急。
单老夫人叹了一口气:“真是难为那个孩子了。”
单家人终于一家团圆,上下老小,都十分开心。
此时的皇宫里,看上去也是一片喜乐,歌舞升平,众皇子和公主围绕在她跟前,竞相说吉祥话,皇上一片得意。
转头看到祁元修独坐旁边,独自饮酒,心里更加得意,笑着对祁元修说道:“奕王,你成婚也一年多了,至今还没有子嗣,明年要努力啊。”
祁元修微微一笑:“皇兄,不必为我担心,如果我有了儿子,我怕皇兄更加恐慌。”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他就这样无所顾忌的说了出来,虽然人人心里都很清楚,皇上和奕王之间的博弈,可是从来不敢在明面上说出来。
没想到奕王这么有胆子!
“奕王,你这话什么意思?”皇上恼怒的问道。
“我的意思很明显,皇兄何必明知故问。”祁元修冷冷回应。
“元修,今儿这样的好日子,只准说好话,不准跟皇兄置气!”太后劝和道。
祁元修端起酒杯,缓缓说道:“母后,既然如此,我就说句皇兄愿意听的,皇兄,我祁元修对于你的皇位没有丝毫兴趣,你可以放心大胆的做你的皇帝。”
大殿之上,寂静无声,谁也不敢说话了,都觉得祁元修是不是疯了,连这样的话都敢说出口。
皇上更是脸色铁青,啪的摔了一个杯子:“祁元修,难道朕会怕你不成?”
群臣低着头不敢说话,其实心里都明白,皇上何止是怕祁元修,对他更是严加防范啊。
“皇上心知肚明的事,何必再问出来。”祁元修冷着脸说道,然后对着太后拱手说道:“母后,儿臣再留在这里,恐怕皇兄更加生气,儿臣告退。”
太后冷着脸点了点头,纵然她平时表现的对祁元修也很关心,其实内心特防着觊觎自己儿子的皇位。
祁元修缓缓走出大殿,刚刚出门,大殿里重新热闹起来,各种恭维之声此起彼伏。
皇宫里永远不缺热闹和奉承,谁也不知道,二十多年前,有一个可怜的女子,就因为这皇权的争斗凄惨而死,有一个男孩子,从此失去了至亲。
梧桐苑闹腾了半夜,终于渐渐安静下来,秦叶悠本来也想着去休息了,可是想到祁元修说过的话,他会回来陪她守岁。
秦叶悠坐在桌前昏昏欲睡,突然桌上的烛火闪动了一下,一阵冷风吹过,她清醒过来,睁开眼就看到祁元修已经站在房间内。
他好像刚刚从外面回来,肩上还披着狐皮大氅,面色沉静如水,双眸深邃,缓缓走来,朝着她伸出手,轻声说道:“来,跟我走。”
秦叶悠看着他,看着他那样深情的双眸,突然觉得不管他要带她去哪里,她都是愿意的。
然后默默伸出手,放在祁元修的手心里,祁元修瞬间握住了,然后带着她走出房门,纵身一跃,就跳上了屋顶,抱着她飞檐走壁,一路疾驰。
秦叶悠依偎在他的怀里,闻着他的身上好闻的让人安心的气息,闭上眼睛,任由他带着自己不知去向何方。
过了好久,祁元修终于停下来,轻轻把秦叶悠放下来,秦叶悠发现原来他们是在南城的魁星楼楼顶,这是京城最高的楼了。
秦叶悠好奇的问道:“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待会你就知道了。”祁元修故作神秘,并不告诉她原因。
他们席地而坐,祁元修用自己的狐皮大氅把秦叶悠给包裹住了,在他的遮蔽下,她一点都感觉不到冷。
“我小的时候特别喜欢过除夕,因为每当这一天,就可以看那些漂亮的烟花。”祁元修突然缓缓开口。
秦叶悠记得他说过,小的时候曾经跟自己的母亲生活过一段时间,他现在追忆的应该是那时候的时光吧。
“当时是你母亲陪着你看的吗?”秦叶悠问道。
祁元修盯着天空,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是的,那时候我们住在小村子里,我总是受欺负,可是因为有母亲安慰我,所以一点也不觉得苦。”
秦叶悠心里一痛,想象着年幼无助的他,孤儿寡母的在村子里受欺负,她好像回到过去安慰一下那个小小的他。
“那一年,母亲生病,我本不想出去的,可是母亲知道我喜欢看烟花,故意让我出去看,说回来跟她讲讲今年有什么不一样,可是我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去了……”
祁元修现在痛苦的回忆中,秦叶悠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紧紧的握住他的手,希望能给他一点安慰。
“后来我就被父皇接到皇宫里,寄样在现在的太后身边,犹如在荆棘从里生活,不敢做错一件事,不敢说错一句话,每日都谨慎小心,如履薄冰,诺达的皇宫,我总是感觉到十分孤单。”
秦叶悠叹了一口气,没有母亲庇护的孩子,不就得什么都自己抗,能躲就躲过去,躲不过去也只能硬着头皮挨着。
“蕙娘是我母亲的妹妹,一直暗中照顾我,我知道她有很多不对的地方,可是唯有一点,她对我是真心的,是真心希望我过的好,在你来之前,她就是我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
“文如意父亲,曾经救过我和母亲,对我们有救命之恩,母亲去世前,曾跟我说过,医药盟对我们娘俩的大恩,永远都不能忘,所以我不能怠慢文如意。”
秦叶悠静静的听着,她从来都不知道祁元修原来也这样能说,可以一次说这么多,他的声音低沉,在这个冰凉的夜色里听着,感觉有些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