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瞧了一眼谢初,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只见谢初先是缓缓地起身,再朝她伸出手,动作绅士得仿佛将她打到地上的人不是他。
宋一看了眼他脖颈处那抹不自然地潮红,似乎那抹雄厚的男性气息还在鼻尖,没好气地一巴掌将那手拍掉,自己干脆利落地站了起来,喊着老萧,“叫医生来给你老大看看,他不行了。”
“啊……”老萧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猛地反应过来,“我马上去!”
说着将门重重地一关,跑着走了!
“占嘴上便宜就这么舒服?”谢初拍了拍手,动作清雅地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
“舒不舒服得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输。”宋一摆了摆手,“说了你也不会懂。”
谢初看着她,没说话。
“别这样看着我,我怕你爱上我。”宋一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到另一侧沙发上,“盛织说的话我信,正好也解释了为什么那伙人追到盛织家里去毁灭手机和她。”
宋一在回答谢初刚才的话,这越发坐实了宋一刚才不过就是在随意挑拨他。
谢初掀起眼皮看了宋一一眼,冷削般的颌角微扬起,使他看起来冷而疏离,仿佛古代大氏族里养的矜贵公子哥儿,连发怒也是克己复礼的。
但这怒来得莫名其妙,至少在谢初看来是,他逼得自己将思绪回到案件上来,虽然效果不佳,但聊胜于无。
“如果盛织在9月4日晚拿到那部手机的,那么她也可能曾出现在过蒋筱筱的案发现场。”谢初推测,“或许,那部手机本就是用来误导我们两起案件的关联物之一,但没想到被盛织破坏,逼得他们不得不追到盛织家里将人连手机一起毁尸灭迹。”
“你不妨猜得再大胆一点。”宋一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动作随性又勾着野,“4日晚,于国强准备将刘婷的手机放到蒋筱筱身上,这一幕恰好被廖迟撞见,误以为于国强是杀人凶手的廖迟在第一时间报了案,从而给了盛织去拿手机的机会。”
“如果这一切按你所说,于国强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这个猜测太大胆,谢初目光从她鼻尖上的痣划过,问道。
“那就得问问于国强了。”
宋一盈盈一笑,抬头了对上谢初探究的视线。
……
…….
彼时傍晚,三中放学铃响,学生们一窝蜂地冲出了校门。
高一三班的龙羽羽好不容易在人群中抓住了顾恪的书包袋子,大声说道:“顾恪,你自习课去哪里了啊?我怎么都没看见你?”
“我肚子不太舒服,宋老师带我去医院了。”顾恪说。
“这样啊…你现在好点了吗?我和何雪、梁良他们要去吃步行街新开的一家火锅冰淇淋,啊,你肚子不舒服的话,那我们也可以去吃别的,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呀?”
“不了,我妈在家做好菜了。”顾恪婉拒道。
“真的不可以吗?我们就当聊聊天啊,高中实在太忙了,我们这些初中同学都生疏了!”龙羽羽看起来不太开心。
“不好意思。”顾恪还是坚持。
他将书包袋子从她手里扯出来,歉意地一笑,拿出公交卡去那边等车了。
他和宋一从疗养院分别后,拒绝了萧警官的好意,特意到校门口坐公车回家,脑海中仍是盛织在在医生的注射下逐渐安静睡去的情形。
这一幕对他来说,冲击力太大了。
无论是感官还是心理。
“怎么样?我就说顾恪难约吧!”梁良一看龙羽羽脸色就知道没戏,“人家一看就是脑子只有学习的学霸,老师家长眼中放学就要回家的乖乖崽,跟我们不是一路的。”
“走了走了,我听说那家味道特别绝,还可以免费打印照片,顾恪不去是他的损失,我们自己去。”何雪笑挽着龙羽羽的手臂说道。
“对,顾恪不去是他的损失,还说什么肚子痛,找借口都不会找个好的,我们自己去吃。”龙羽羽说得一脸傲娇。
青春总是肆意的,哪怕是两重命案下,哪怕他们曾经的一个初中同学住进了疗养院,他们依旧飞扬明媚。就连被拒绝这种小事也大过天,也许在青春过后的整个人生里,疼痛还会历久弥新,但此刻却更是宣扬放纵地借口。
上公车后的顾恪看着被众人簇拥着离开的龙羽羽,淡然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他家住在开发区,坐21路公交车需要40分钟,此时高峰期,是没有座位的,他找了个靠后的位置抓着扶手站着,将书包挪到了自己胸前。
这40分钟里大约需要经过23个红绿灯,在靠近西城区的这个红绿灯是最久的,因为它是最老的一条街道,路面错综复杂,很多司机为了更快回家都会选择从这里绕近道。
这个时间,顾恪往往都会看着窗外打发时间。
路口那家奶茶店生意一如既往地好,那边小巷子进去的茶楼的生意也很不错,顾恪偶尔走错路进去过一次,就连晚饭时间也是人满为患。
那边的服装店此时生意就较为冷清了…….等等…….
顾恪突然猛地转头往那条小巷子看过去,刚刚那个是……梁宇老师?
公交车急刹在地面发出尖锐地刺耳声,顾恪还没有等车停稳就跳下了车。
他急急忙忙地往小巷子跑去,中途撞到了一个医生,他闻见那个人身上有很浓的消毒水味。
他的身旁似乎还跟着一位身材火辣的女生,顾恪没有细看,匆匆忙忙说了句抱歉就继续追了上去。
“现在的小孩子怎么都这么莽莽撞撞的?”女生眼底闪过一丝不耐。
医生笑着掐了掐她的腰:“年轻人嘛,谁不莽撞?不莽撞怎么能称得上是青春年少呢?”
“就你会说。”
女生嗔怪地瞧了他一眼,眼底的不悦早已被不见,笑容妩媚,如三月牡丹。
“哈哈哈……”
两人笑谈的声音消失在小巷,顾恪人也已经到了聚贤阁外,不过眼前的景象使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老向,今儿你不把那包白沙烟说清楚了,你别想跑!”文武一手扒拉着向列的脖子,一手缠住向列的胳膊,顿时将人死死地禁锢在座位上。
向列脸上尽是生无可恋,“我想申请一个辩解的机会。”
“你还是跟嫂子申请一下晚归的特赦吧!”郝辉笑呵呵地给两人倒茶,“这小子念叨你一天了,好不容易逮住你,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逮住我干什么?现在鹤城这么乱……咳,我是说你们都这么忙!”向列试着动了动,发现根本动不了,连连叹气。
文武和郝辉似乎又说了什么,顾恪没有再听,他看着角落里一个人喝茶的梁宇,他手中摆动的似乎是《所有可能的世界》。
这是什么地方?
顾恪的目光缓缓向上移动,最终定在水墨笔挥就的聚贤阁三字上。
“轰——”
剧烈地爆炸声响彻在整个小巷子,那几秒里顾恪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他下意识地转身往外走,砰——
他和人迎面相撞,当手触及冰冷的石板,所有的声音在这一刻回归。
哔——哔——
刺耳的汽笛声伴随着尖锐恐惧地尖叫,顾恪意识恍惚地看见他刚才坐的那辆车公交车与一辆警车相撞,警车当场爆炸,波及周边数人。
烈火滚滚,鲜血烂肉铺了一地,俨如人间地狱。
所有人哭喊着四散逃开,而他身后聚贤阁里的向列、文武还有郝辉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冲到了现场。
“大家不要乱跑,从这边离开,还有老板,消防栓借一下。”
“别怕,你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就到了!”
“现场有没有医生,有没有医生,这里有个孕妇,需要急救!”
“……”
顾恪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最终倒在了地上,有一双皮鞋从他身前轻轻踏过,似乎顿了顿,最终又不紧不慢地离开,朝着事故相反的方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