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学生哪怕稚气未脱,也仍然在举手投足之间,透露出一抹妖冶的风情。
又或者,这个一颦一笑皆有深意的女孩,到底还是不是他的学生?
彭文看着缓缓走来的白语春,目光是难掩的伤心。
据说情商低的人都拥有小动物一般的直觉,彭文就是如此。
他虽然不能够欣赏白语春现在的美,却已经能足够感应到她的恐怖变化了。他凝视的目光太漫长,以至于连白语春都感受到他的眼神并没有她所想象的,男人能给与的迷恋、痴狂、与迫不及待。
反而是一波又一波如浪潮般的痛心!
她愣住了。
何青从隔断处绕出来,静悄悄坐在她的对面。
“夏姬,你还不打算离开吗?”
看到何青,夏姬的神色慌乱了一瞬。
她永远忘不掉何青冷冷说出“谁的拳头大谁就有话语权”这句话时的高高在上,仿佛自己在她眼中就是一只不起眼的蝼蚁。随心践踏,肆意剥离。
然而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她的眼神倏忽变幻,何青还在组织语言,突然见对面的白语春匆匆忙忙离座,居然一把扑腾到何青面前的地上!
何青:……!!!
彭元:……!!!
我的学生不可能辣么没有骨气!这怎么就跪下了呢?
白语春的表情也凝滞了一瞬。
她似乎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的膝盖会这么软,就因为有求于人,就可以随意下跪……
但她的神色在片刻的惊恐之后反而更坚定了。尊严只有在自己内心承认的时候才有价值,可如今,自己这种情况,如果何青不肯伸出援手的话,她这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此时要尊严又有何用!
白语春豁得出去,也知道怎么对何青这样心软的人一击必中。旁边看着的彭文却表情痛苦,若非察觉出白语春的孤注一掷,他恐怕第一时间就要上去搀扶了!
即使再烂泥扶不上墙,那也是自己曾经的得意门生啊!他自己怎么教育,那是自己的事,可如今看着她对别人这样折节,这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
“何青,求求你,帮帮我,我知道,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白语春双手紧紧拽着何青的胳膊,片刻也不肯放松。
何青连忙一把将她搀扶起来,她的力气奇大,稍微一只胳膊用力,白语春整个人都被提拉了起来。
当着屏风内外这么多人,何青此时半点主意都拿不出来,她急急忙忙追问道:“你,你这是做什么?!”
白语春的脸色一阵惊惶,她咬咬牙,对何青狠下心来:“对不起,我知道我强人所难了,但没有办法了,只有你,只有你可以帮我解决我身上出现的,这种奇奇怪怪的变化,我知道,她怕你……帮帮我,告诉我,这身上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何青神色一变:“你……似乎对自己身上的异常有感觉……是吗?”
白语春回答得无比坚定:“是!”
她是一个永远走在别人前面的天之骄子,从小到大,无论做什么都秉持着端端正正的思维,最大的梦想就是能靠自己的实力,在自己喜欢的领域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可是,可是当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莫名奇妙衣衫裸露,这十一月的天气,甚至都可以看到自己大半雪白的胸脯。还被自己敬重的导师狠狠推开,后背砸在墙上,冰冷又痛苦。
导师的眼中,气愤,失望,痛苦,怒火……不忍心,全部都被她收入眼底。
她不敢相信对方眼中这个狼狈的人就是自己。
眼见着彭教授怒火冲天又无比失望的看也不看她一眼就冲出去,白语春的心,如同坠入了深深的地狱,永世沉沦。
——自己在老师眼里,恐怕已经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学生了吧。
可是,她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
她明明,明明……明明在做什么?为什么脑子一片混沌?
白语春死死按住太阳穴,脑海中突然闪现出许多莫名奇妙的片段——最喜欢穿着端端正正深色曲裾的庶兄公子蛮,在桃林中那个高高在上的陈灵公,只会对她曲意调笑的孔宁,还有一个身材高壮,称自己为母的子南……
这一切的一切,陌生又熟悉,无一不让白语春惊恐万状。
她突然想起那天午后,一个相貌秀美的女孩过来找她:“你是中文系的何青对不对?”
“……夏姬啊……”
“……历史考据多是实事,但也不乏臆测,譬如公子蛮,有记载他是夏姬与之私通的庶兄;也有记载他是夏姬的丈夫……两厢对比,再加上夏姬是在嫁给夏御叔之后才被称之为夏姬,我觉得可能公子蛮是她庶兄的可能更高一些。不过,那个时代,庶子女在世族看来如同彘狗,没有半分人权,因此也有野史说子蛮早逝是因为和已经定亲的妹妹在一起……”
“怎么会问到她,中文系最近有关于这个的作业吗?”
纷纷乱乱的思绪一股脑全部涌入脑海,白语春头大如斗,心乱如麻。
“语春,你最近变得好奇怪啊……”
“白语春这个贱人,每天装的一本正经的,私底下却跟我男朋友眉来眼去……枉我跟她这么多年朋友,她却这么对我……”
“语春你最近是怎么了,动作变得好奇怪,看着,看着一点也不良家妇女……”
难怪!
难怪最近室友都不太敢跟自己说话了,就算说上两句话,也阴阳怪气,奇奇怪怪……她突然想起来,有一次自己跟室友婷婷和她的男朋友打招呼,刚说一句话,之后没没有印象了。如果是像今天这种情况,那,那……
看着彭文一脸不明所以又心痛的看着她,再看看何青一脸犹豫,她的心也瞬间“咯噔”一声沉底。
半响,在一旁一直莫名奇妙看着两人奇奇怪怪对话的彭文才犹豫地问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白语春你,到底怎么了?”
在镂空的木质隔断后,同样不明所以的彭元也同样一脸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