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小娘本已经回到自己的院子去了,屁股还没有坐热乎,便被佐诗念派遣过去的盼春给再度叫了过来。
没过多久那花小娘便挺着肚子走了回来,无辜地瞥了史清倏一眼,对佐诗念福身道:“夫人,虽本该妾身服侍您吃药喝水的,只是妾身还有着身子,实在是怕肚子里的孩子受了拖累,便还是将事情交给屋子里的下人们罢,夫人真要我一个有身子的服侍您不成……”
“叫你来,不是要你服侍夫人的,而是有事情要问你,”史清倏眼神发冷,深深地瞪了花小娘一眼,看得她后脊梁骨冒出一股凉气来,“我听说花小娘你前几日一直私自拿了贺将军府的田产铺面出去贱卖,可有此事?”
花小娘面色有些不好,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的神色,直接拉开椅子从一旁的桌子边上坐了下来,伸手撑在桌面之上,身段儿好看得如水一般柔软,她伸着修长的手指理了理头顶的碎发,道:“这事儿是我们贺家的家事,燕王妃您的手伸得未免也太长了罢?”
果真是嚣张跋扈,气焰竟然如此旺盛,好像史清倏说的话冤枉了她似的。但史清倏也不怕,将她叫过来之前已经准备好了完备的说辞。
“你们家的主君是我嫡亲的小舅舅,退一万步说,我坐在王妃之位上便是要做京中妇人的表率,贺大夫人一是我闺阁时期最好的朋友,二还是我的舅母,舅母管教不得家中作乱的老鼠,我还没有义务帮她管管吗?”
听了史清倏的话,花小娘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好生不服气。
说起来若是只有闺中密友的一层关系,史清倏自己也不会插手贺家的家事,可贺阎是自己嫡亲的舅舅,他们身上少说也是流着一部分一样的血液的,家族之中荣辱与共,如今贺阎家中出了岔子,她帮佐诗念肃清家寨,便是帮着自己和侯府的安定。
要知道古代的连坐制度十分骇人,若是哪日贺阎真的出了问题,势必会牵连到史渊与家中的三位哥哥的。
佐诗念听得十分解气,暗自握拳替她鼓了一把劲儿。
史清倏起身移步正坐,看着身边的花小娘,冷眼道:“退一万步说,如今你们贺家的夫人都叫你起的卧病不能起身了,她一些话我替她一一问过你,你只当我是个传话的。”
说完这话,佐诗念的小丫头们也都走过来站在了她的身侧,趾高气扬地俯视着花小娘与身边的女使,用行动证明着史清倏与佐诗念是一个鼻孔里出气儿,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服!
花小娘撇着嘴不知骂了几句什么,无奈地扶桌起身,极度敷衍地朝史清倏福了福身子:“燕王妃请说,妾身都一一好生听着呢。”
如此,史清倏也就不再一味撑架子了,她面色一改,笑得极其温柔,“花小娘是有身子的,便不必跪下听话,立着回话便是。”
她本就没有跪下,可史清倏这么一说倒显得她不知礼数了,这个台阶儿不肯下是叫人笑话,顺着下也是难看,她挤出一抹笑容来,说不出什么回答的话。
盼春端来一杯茶,佐诗念非要坐起来好好看戏,眼前这一幕叫她心中暗爽。史清倏则摆弄着贺府的青花釉茶碗,柔声问道:“你拿了家中的契书卖给那些员外,是就着什么目的去的?”
“自然是因着家中主君似有失利,妾身也是想要多准备一些银子傍身,一来想着疏通疏通关系,二来则是若主君真的有什么事情……怕、怕主母不肯留我们母子二人啊……”花小娘回答的十分流畅,一面扶着肚皮轻声啜泣,一面又跪了下来,她身段儿本来就是娇弱的,如今更叫人觉得似乎是史清倏在欺负她了。
佐诗念见状狠狠地咂了一声,史清倏倒也没叫她起来,自己想跪便跪着,“你说的话有两点不对,其一,贺小将军远在西北边关,你一介夫人,便是四处搜罗了几万两银子在身上,又要如何疏通关系、与何人疏通?”
佐诗念心中大喜,自己真实叫她给气昏了头了,这么重要的事儿都没来得及深究过。
“其二,你们贺府不只你这么一房妾室,据我所知面容干净的更是不只有你了,其余的妾室哪个不是好生呆在自己屋中享福,你何曾见过你家夫人针对她们了?她们谁都不怕遭夫人针对,偏你自己怕得不成,莫不是就你自己开罪于夫人,才这般胆战心惊的?”
说到这里史清倏轻轻感叹了一句,男人花心了可真是不行,虽然贺阎有两个妾室都是军中同僚送的礼,但家宅中若是真的有几个不知安分的了,最先觉得累的还是家中的主母。
花小娘一直都知道史清倏是佐诗念的闺友,自己的事儿她们二人一定是会通气儿的,非要在史清倏的面前也装的柔柔弱弱的便也没了多少必要,于是她正了正身子,给自己寻了一个舒坦的姿势跪坐在地上,道:“妾身受主君恩宠,主君离京之前日日都在妾身屋中住下,怕是夫人眼红得不成,便想着趁主君离开的时候将我发落了罢?”
看着她脸上得意的笑容,佐诗念气得要打人,“我呸!我那时是看你服侍的尽心,才叫主君多多关照于你,你竟说我眼馋你有恩宠!?”
花小娘白了她一眼,继续道:“不管如何,妾身肚子里可是还有主君的孩子,夫人和燕王妃若真不怕主君回来了暴怒,便连带着孩子将我一同打死算了!”
古代女子便是这些最为无奈,一来主君恩宠,二来子嗣延绵,这二者哪怕是少了其中之一都会叫日子过得艰难。争了一辈子,便也只有这些了。
“你腹中的胎儿,我暂且不论,前面的话还没有论完呢,”史清倏轻轻摆手,示意迎春好好照拂佐诗念,莫叫她再度动怒了,“妾室本为奴,就算有了子嗣,可你这也是才一个月,是连脉象都不易看准的时候。说到底你还是贺府的奴婢,却敢私自偷了家中的财产出去变卖,单单是这么一条便够你挨一通板子被发卖给人伢子了。”
那花小娘脸色一僵,佐诗念没有想到这一点,她自己也没有想过,经史清倏这么一说才想起了一二来,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谁、谁敢卖我!我可怀着主君的子嗣呢!”
史清倏无奈,这花小娘怎么自己非要往枪口上撞啊?既然她自己如此心急,史清倏也不好不叫她遂心意,于是目色一凉,表情严厉起来:
“好,那现在便说说你的子嗣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