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让速儿回王府去做事?”堂中,贾涛夫妇二人面目一怔,面上虽无任何不悦的情绪,但显然是并未预料到的。
史清倏款款点了头。
从厨司那边回来后,史清倏便叫来了贾涛夫妇,露薇与薛应备好了绿豆冰沙与可口的果子,这次皆全心全意地帮着小莲促成这段良缘。
贾涛笑了笑,颇为惶恐地起身对史清倏抱拳下拜:“这,虽是王妃抬举那臭小子,可老奴是在惶恐,不知那小子何德何能叫王妃看中了?”
“王爷说,你们的贾速小哥是个做事儿勤恳、为人踏实和煦的,恰好如今王府前院缺个管事的,寻常的人自然不好用,买来的又不如家生子知根知底,你们贾家三代为了燕王府鞠躬尽瘁,人品我自然信得过,让他回去管着倒也放心。”史清倏唇角带着浅淡的笑意,细细说着其中的缘由。
她本无意将小莲与贾速暗生情愫的事情告知贾涛和雪娘,因此事说来也是天马行空,不过是二人你来我往、眉来眼去的那么几次而已,尚且未有定论,其中变数太大了,早早的说了反倒叫日后难看。
可转念又一想,还是得寻问清楚贾速此人有无婚约,如若像露薇一样早就与老家的指腹为婚了,她也不好强行叫小莲许给他。
于是转了转手中冰冰凉凉的绿豆冰沙,尽量叫自己看起来漫不经心一些:“说起来贾速哥儿也到了成亲的年纪,他生的不错,人品又端方,你们这做父母的也该上上心、寻一门不错的亲事,若贾速哥儿去了王府伺候,我倒也可帮着物色物色。”
贾涛其人何其精明,做下人的最擅长的便是察言观色,听史清倏这么说,当下便懂得了其中的意思,于是急忙拉着雪娘深深地拜了一拜:“速哥儿是家生子,老奴夫妻俩又不识得什么人脉,这些年来都在温泉庄里过活,说起速哥儿的亲事还真未曾打点过一二,听了王妃的一句话老奴心里头悬着的大石头这才放下!”
“是是是,如若能斗胆劳烦王妃帮着寻觅亲事……那、那实在是速哥儿上辈子修来的福分!”雪娘也连连叹道。
做下人的婚事,除非极其受到重视的才会由主子插手,不仅仅能够与更好的对象结亲,还有主子赏赐的嫁妆彩礼,这些彩礼看似不是多么的富贵,却是身份牌面的象征,若能留给儿孙,那更是体面尊贵了。
这样的情况,越是大户人家便越发明显,燕王府的体面自然不必多说。
听他们夫妻这样说话,史清倏便也放下心来——意思就是贾速并没有婚约在身,她可以继续撮合贾速和小莲了。
身后站着的露薇和薛应也暗中叫好,默默攥紧了拳头,替小莲打了口气。
“只是,速哥儿随我们回到燕王府去,难保温泉庄里少了人盯着,”史清倏偏头又道,虽然只少了一个人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可贾速毕竟是“管理员”的儿子,地位自然高上一些,“燕王府有几个杂使小厮,改日我送来,就由你们二人安顿编排了。”
贾涛激动地抬头,连连对着史清倏道谢。
此事敲定下来,史清倏又躲过了沈夙,悄咪咪的去了后院泡温泉。
谁料还未来得及泡多长时间,便听得一旁脚步声渐渐而来,她慌忙地扭头一看,果然见到一袭白衣的沈夙站在自己身后的岸边,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我说怎么半晌也没见到人,原来是偷偷跑来泡温泉了。”
史清倏像是做了错事儿被捉住了的小孩子一般心虚,默默将半张脸都藏在了温泉之下,咕噜咕噜地吐着泡泡,只听到她含糊不清地说道:“我以为你在歇息,便没去打扰你……”
好在沈夙今日并不准备下水,只在一旁半蹲下来,伸手捏了捏史清倏扎在头顶的两颗丸子,“这个发髻倒是挺可爱的,像是总角小儿。”
他还记得多年前的初遇,小团子似的史清倏也是这般扎着两颗小丸子,灵动可爱。
史清倏笑了一笑,特地甩了甩脑袋展示自己的‘灵动’,逗得沈夙不忍发笑,这才笑道:“对了,今日我去跟贾涛雪娘说了,明日一早叫贾速随咱们一起回燕王府做事儿去。我记得前院的蔡老年纪大了,日日说着要回老家,正好叫贾速去了随他做两年事儿,再过两年把管家的事儿转过去。”
“好,你管理这些事情一向得心应手,我都听你的。”沈夙极其没有脾气地在一旁坐了下来,一手轻轻搭在膝上,另一手则忍不住地摆弄着史清倏头顶的小丸子,好像是什么从没有见过的稀罕东西似的,足足玩了好一会儿才收了手,轻轻拍了拍头顶,“穿衣服上来吃饭罢,贾老头说今日有新笋,庄子里的厨司做的油焖笋极其好吃。”
说道吃,史清倏才觉得的确有些饿了,于是点头,匆匆穿上了衣服,叫来薛应帮自己收拾了一番。
刚从净房出去,便听见沈夙和长吾的声音从屏风后头响了起来:
“王爷,皇上那边又送信笺来催促了,说如今那边实在防卫薄弱,一切事宜都无人接管……”
“我知道了,”只能听到沈夙那带了几分疲倦的声音,又是无奈又是不耐烦,“宁王可真是个麻烦事儿,弄出这样大的一个空子来,此去一行实在山高水远,朝中谁也不肯接这个烂摊子,便又只好往我身上推了……”
屏风后头的史清倏与薛应面色凝固,薛应更是心中隐隐担忧,上前来轻轻搀住史清倏的一只胳膊,安抚似的拿手拍了拍她的手肘处。
史清倏这才回过神来,只觉得偷听人说话实在不好,便赶紧拉了薛应去隔壁的小屋子稍作等候。
“王妃,王爷只是又要去哪儿啊?”一入门,薛应便忍不住问道。
史清倏轻轻摇头,“他迟早也会告诉我的,咱们等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