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枝眼睛瞬间瞪得牛眼大,急忙摆手道:“你可不要乱说!这话有损我的清誉!”
“可那梁夫人说儿媳妇的条件甚为苛刻,便是将所有女子都给排了,直冲着你来的。”陆云祈面不改色,甚至还有些许的委屈。
沈南枝都有些怀疑这人是否有千里眼顺风耳了,怎么什么事情都知道,对此却还是矢口否认:“那又如何?口说无凭,三媒六聘一样都没定下呢,若有人敢在外头胡乱这样说,我便要直接绑了来教训一顿了!”
没想到陆云祈却是不禁失笑:“噗——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我……”沈南枝一噎,“我就是怕这样的话传出去!那梁家四公子是个什么货色,你又不是没有看清楚,有功名又如何?这样的人若是要做丈夫,只怕就是自己不想活了去迈火坑去。”
二人站在风口处,可因陆云祈身材高大又在上风向,将所有冷风都给挡了下去,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心的,总归沈南枝心头一暖,不动声色地引着他往廊里头走了几步,躲开了那最冷的地方。
陆云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沈南枝一番,最终还是莞尔:“你这小丫头,睚眦必报!”
“我哪里睚眦必报了!”沈南枝表示抗议。
陆云祈笑了笑,淡然地带着沈南枝向朝熙居的方向踱步而去,“梁家四公子背地里做的事儿有损沈府与你的颜面,你本可以只解释清楚便好,可你偏偏是要反将一军,要他也下不来台,弄得如今他仓皇而逃。”
“这样才好!”沈南枝咬着牙,十分不解气地说道,“最好叫他梁钰再也不好意思上我们沈府的门来,我还想把江晚棠送给他呢,这样梁夫人也就不必费心钻营我与梁钰的婚事了——你说我们两个差了这么多岁,梁钰都是十九岁的……”
话说到一半,只感受到一股冷漠的目光,沈南枝怯生生的转头,便看到陆云祈正满脸冷漠地瞪着自己,还将步子也移近了些。原本那好闻的气息如今竟如此有压迫,吓得沈南枝急忙改口:“我——我不是说十九岁如何了,只是我今年尚未及笄,待我能嫁人了,他梁钰都二十多岁了!同僚们孩子都抱上了……便是我等得起,也怕人家等不起呀。”
闻言陆云祈的面色这才缓和了一些,不知是不是在气她嫌弃十九岁的人老了,只轻轻甩了甩衣袖,道:“你方才说,想把江晚棠送过去?”
“嗯!”沈南枝坚定地点了点头,她自然是知道江晚棠心理所想的就是如此,可这对她而言又没有什么损坏,将江晚棠送出去了,府里便少去了一大隐患,而如若把她送去了梁府,三方都会开心。
不过看方才梁钰那态度,向来对江晚棠也是心血来潮的了,此时能不能成,或许还要多经历几分波折。
陆云祈颇为不解:“梁府可是有旺达之命途,来日必是要飞黄腾达的,那梁四公子……若说是能在京城谋得一官半爵也未尝不可,这样好的家世你肯便宜了别人?”
世人皆追名逐利,便是陆云祈也有想要爬到高处的欲望,是以他不认为这是丢人的事情,只有些好奇沈南枝竟愿意成全一个沈府家中的累赘去。
想到自己家中的那些人……是最看不得别人好的,便是自己攀不上去,也要拼死将别人拉下来……
没想到沈南枝却是满脸的天真,好似这是一件多么正常的事情似的:“她要的我都有,说到底江氏母女都是可怜人,我又何至于与她争抢呢?再说,身世地位这东西,我要了也没用。”
陆云祈这才想到这丫头的身世,虽不比宫中公主尊贵,可也称得上是天之娇女了。
也是,她什么都有,是以不会像寻常人那样患得患失,是以才身上对任何事情都多了几分漫不经心与放纵去。
不过他也不禁对沈家的教养多了几分敬佩,作为王侯后人,竟无一人对功名利禄熏心,便是那沈思逢也只愿做个不学无术的小混账。少了许多争抢和追逐,难怪沈家上下有如此令人不由得安心的氛围。
若从未来过沈家,陆云祈还不知道天底下还有人不争不抢的。
从思绪里挣脱出来,他看了沈南枝一眼,“可是,你到底也到了要议亲的年纪了。”陆云祈笑道。
“我娘是天底下最通透的女子,情爱之事她从不会逼我。”沈南枝说道,十分骄傲,“便是王爷,若不好好待我我也不肯,可只要对方真心待我,便是白丁我也嫁得!”
说罢,她这才觉得自己说的太多了一些,忙低了低头,“咳咳——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事尚且轮不到我来操心!”
见她脸颊已经绯红一片,陆云祈也只好不再逗她,只笑呵呵地看着这小小个子、如一只小鹿一般的小丫头。
到了朝熙居前头沈南枝才回过神来,是陆云祈将自己给带过来的,想着他许是为了与史氏请安,只好默不作声一同跟了进去。
屋中只梁夫人与史氏端端坐着,而隔间镂空的园拱门墙后头还能看到陈夫人与侯爵夫人的身影,二人好像是刚打完一场牌局,尚未来得及辩完。而梁钰立在梁夫人身侧,见到二人进来颇为惊讶。
“夫人,”陆云祈上前去,对史氏轻轻一拜,“方才安姐唤了我,我也正好来与夫人请个安。”
“陆大人也来了?”史氏见他面上一喜,忙招呼着莲妈妈去取了椅子和茶盏来,“正好,坐下一同说说话,梁夫人,这位是京都来的大学士陆大人,这位是梁夫人,旁边儿的是梁家四公子,今年刚带兵北伐受了皇上赏赐的——”
陆云祈先是对着梁夫人行了礼,随后眯着眼睛看了那梁钰一眼,笑道:“原来这就是梁钰梁公子——久仰大名。”
梁钰微怔,旋即也只好笑着与他行了揖礼:“咳,大学士,久仰久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