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京城里来的庆阳小大人,竟是在清园与陆云祈说了几个时辰的话。
原以为庆阳不过是来传句话的,却不想竟有如此多的事情要过问,人晌午时分进去的,直到下午中旬这才出门来。
沈南枝顾不得去询问陆云祈与他都说了些什么,毕竟是从京城大老远地赶来的人,方才见着庆阳有话要说她也不好打岔,如今既然已经说完了,沈南枝便不得不尽一下地主之谊。
趁着二人说话的功夫,沈南枝去寻了史氏说明庆阳一事,不过她似乎早已听到了什么消息,已经知道了庆阳的到来,只说要沈南枝仔细着招待,自己身子不适,也不方便接见。
沈南枝何尝不知史氏的意思,身子不适都是托辞罢了,她一向最不喜欢的便是交际来往,曾经史氏也曾与宫里的人来往过,许也是怕见了后生出说不完的话题来,是以称病不出才是最佳方便省力的了。
出了屋子,庆阳便见着了沈南枝在外头候着,他忙欠了欠身:“四姑娘,方才小人急着与陆大人同传陛下口谕,疏忽了与姑娘见礼。”
“啊,无妨无妨,庆阳小大人一路奔波到苏州已然辛苦,本我也不该再来叨扰,只是为小大人安排了间客房,小大人不放歇歇脚,在府上歇息几日,我再安排了人将小大人送回去?”沈南枝慌忙摆了摆手,却是不由得悄悄打量了这位庆阳一番。
虽是小太监,可如今穿了一身常服倒也是一脸的清秀,方才他出来时候面色便如方来的时候一般平常,沈南枝与他说了几句话面色竟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比起他后面随着一同出来的陆云祈……面色好了太多。
身后的陆云祈满脸的烦闷,沈南枝相信,若非庆阳不知道他的“真面目”,他此刻怕是要破口大骂了。
而庆阳这边也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了沈南枝一番:小小年纪说起话来却是如此谦逊知礼,实在是难得。听闻沈家如今是这位四姑娘当家,自己从大门进来便见着沈府上下井然有序,能将家管得如此,想必这位四姑娘定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他轻轻一笑,朝着沈南枝弓身道:“多谢四姑娘美意,只是小人一道还有几位跟从护卫结伴,如今他们皆安置在外头的客栈里,小人不好自己一人在沈府叨扰。”
“小大人请放心,我已经叫人准备了多间屋子,早想着京都离着苏州路途遥远,想小大人也不会自己一人孤身前来,是以才多多准备了几间。”沈南枝也笑了笑,亏得自己长了个心眼儿,“马车也已经叫下人备好,小大人只管说了哪家客栈,我这便派人去接来。”
闻言,庆阳心中的佩服又多了几分。处事这般周全……不愧是那位夫人的女儿。
“既然如此,小人便也不再推脱了。”庆阳道。
请使者在家暂住本就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双方皆客气几声也就达到了效果。
深南这笑呵呵地带了庆阳去了安置的地方。
路上庆阳四下望去,只见沈府四处装点得低调而优雅,尤其是园子,便是冬日里头也能看出其几分意境来,不过进来这么久了,却也没真的见识到那位传说中的夫人,庆阳不禁心中迷惑,问道:“四姑娘,沈夫人呢?按理说小人理应过去拜见一面。”
“家母这些年来身子一直都叫弱,这几日苏州天气变得厉害,家母旧疾且又发作了,”沈南枝十分体面地回答道,“说来也是叫小大人见笑了,母亲本是要来与小大人见面的,却是只怕将兵器给大人过了……是以才……”
“啊,理解,理解。”庆阳忙点了点头,在宫中做事多年,这点儿眼力见儿她还是有的,只是早就听师父说过燕王妃当年的潇洒事迹,本以为辞行还能见见那位厉害的夫人,却不想竟是有缘无分了。
不过,看女儿尚且如此,也足以见得夫人不仅仅是教子有方,且是以身作则。
后面二人便也没再多说,只由丁香一路与庆阳介绍过沈府的地界儿。
直到到了沈南枝安排好的地方才不由得感叹一声。不得不说沈南枝安排的地方一切物件儿应有尽有,地面桌案皆带着微微湿迹,看来是方叫下人拾掇过得。除此之外他还嗅到了清雅的味道,便四下看去,才发现是屋子中放着一孔雀蓝釉暗刻麒麟纹的三脚香炉,镂空的盖子中还冒着淡白色的烟雾。
“这是祛湿化浊香,想着江南气候湿冷,只怕小大人们是从北边来的,受不住这湿气,便叫下人们先给屋子熏上了,”沈南枝解释道,“小大人可还嗅得惯这味道?”
香里头掺了艾叶,燃起来倒也是味道清新,平日里沈府也偶尔熏上一熏。
庆阳赶紧笑了笑:“嗯,这味道十分清新,四姑娘真是有心了!”细致入微,她倒是当得起这四个字。
“礼多人不怪嘛,小大人这几日便安心住下,待歇息好了再回去也不迟。”沈南枝停在了门口处,对着里头的庆阳稍稍躬身,又扭头引上来四为下人,共两个小厮、两个丫头,“小大人,他们原就是在这竹园做事的,这是管事儿的叫苍云,这些日子便叫他们随身侍奉着,若是缺了少了什么,只叫他们去寻了我便是。”
庆阳也连连福身道谢,沈南枝又嘱咐了几句,这才离开。
其实她也不单单只是客气而已,至少这样安排下来可以知道庆阳来寻陆云祈,似乎并不是什么特别的急事,否则或许也不会就这样答应住下来。可是方才看陆云祈脸色并不是很好,自己要安置庆阳之事也就没有过问一句……
宫里的事情,这翰林大学士本该是稍稍闲一些的官职,莫非这陆云祈牵扯到什么政党之争里面去了?
沈南枝长长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陆大人这次的“养身子”还能不能安心地养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