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弛给秦绿竹打了个电话。
秦绿竹听说他陪着老爷子在墓园附近喝酒,电话里就把张弛责怪了一通,这事为什么不提前跟自己说?她让张弛耐心等着,大概一个小时后,秦绿竹才带着司机开着一辆林肯领航员赶到,她先把老爷子扶上车,张弛本想跟着秦老上车,秦绿竹拦住他道:“你跟我走!”
张弛猜到她是要审审自己跟老爷子说了什么,等秦老乘车离去之后,秦绿竹戳着张弛的鼻子指责道:“你是不是有毛病啊?我外公最近身体不好,你居然还让他喝酒。”
张弛苦笑道:“我真没让他喝,那一瓶酒多半都进我肚子里了。”老爷子喝酒太滑头了,他是一点便宜都没占。
秦绿竹道:“你找他干什么?还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
“绿竹姐,是他带我过来的。”
秦绿竹有所准备,把带来的头盔扔给了他,张弛一看这头盔是绿色的,有点郁闷:“您戴你自己的,我还是戴我原来那个。”
秦绿竹道:“犯忌讳啊?我这头盔比你的可贵多了。”
张弛道:“这绿色跟你最般配。”
秦绿竹忍不住笑了,也没勉强张弛戴这顶绿帽子,拿过来戴上,张弛把摩托车钥匙扔给了她,秦绿竹启动摩托车,张弛来到后座坐下。
饭店老板追了出来,原来秦老走的时候没结账,张弛只能下车去刷卡结账,要说这顿也应该他请,秦老没要他的利息,而且很慷慨地把他原本欠得本金都给免了,一百六十万的债务呢,老爷子大气,如果人家执意要这笔钱,张弛也必须得还。
秦绿竹在门口等着他,看到这货用塑料袋打包了几个菜出来:“你还真是会过日子。”
张弛道:“浪费可耻,菜基本都没动,我带回去给看门的老大爷尝尝。”坐到秦绿竹的身后,一手拎着菜一手搂住秦绿竹的纤腰:“开车!”
秦绿竹今天车开得不快,她对张弛和外公的谈话内容非常好奇,途中忍不住问道:“老爷子都跟你聊什么了?”
张弛道:“没聊什么,就是让我送他过来转转,散散心。”
秦绿竹将信将疑,正常人哪有跑到墓园来散心的?此时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从他们身边经过,那辆车超过去之后就打开双闪示意,在前面停下,司机下来开了车门,楚沧海从车内走出。
秦绿竹减缓了车速,在楚沧海的身边停下。
楚沧海微笑道:“绿竹!”
秦绿竹摘下头盔,张弛没把头盔摘了下来,心中有些奇怪,秦绿竹戴着头盔,楚沧海是怎么把她给认出来的?眼够尖的。
秦绿竹道:“楚总!”
楚沧海叹了口气道:“绿竹啊,何时我们之间变得如此生分了?”
秦绿竹道:“我跟您好像从来也没有熟悉过。”
楚沧海哈哈大笑,他点了点头道:“对了,有件东西你帮我交给安崇光。”
张弛心中一怔,安崇光不是他们院长吗?听起来楚沧海和安崇光很熟啊!
司机走过来将一个包装盒递给楚沧海,楚沧海没有递给秦绿竹直接递给了张弛,张弛心说这又是一只老狐狸,你给我干嘛?秦绿竹不发话他也不方便接。
秦绿竹道:“拿着吧!”
张大仙人这才把那东西接过来,应该是一瓶酒。
楚沧海朝张弛看了一眼,笑道:“你是张弛吧!”他主动向张弛伸出手去。
张弛一手拿着菜一手抱着酒,脑袋上还卡着头盔,瓮声瓮气道:“不好意思,我手不得空啊。”
楚沧海笑道:“是我疏忽了,把酒给我。”
张弛只能把酒给他,这下腾出手来了,楚沧海又伸出手,张弛真是佩服楚沧海了,那么大一集团老总,实力比林朝龙还要强大,居然还能够这样放下身段,自己只是一个没有社会地位的一年级大学生罢了,要是再不跟人家握手那就是气量太狭小了。
张弛伸出手跟楚沧海握了握:“幸会,幸会!今天不方便,失礼了。”
楚沧海笑道:“我听说过你,很出色的小伙子,你还是天宇集团林总的未来女婿吧。”
张大仙人脸都绿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楚沧海的消息不灵光啊,我现在不是未来女婿了,差点就成林朝龙的便宜儿子了。
楚沧海放开张弛的手,又将酒交给他,这才转身离去,离去之前不忘跟秦绿竹道别,轻声道:“绿竹,多照顾老爷子,我看他脸色不太好。”
“您费心了!”秦绿竹对楚沧海抱有相当的敌意。
楚沧海上车离去,秦绿竹愤然回过头去:“你有毛病啊,跟他握什么手?”
“呃……”张弛还真不好解释,刚才的场面秦绿竹都看到了,人家都那样了,我一个大男人总不能那么小气。
秦绿竹道:“把酒扔了!”
张弛道:“他不是让你给安崇光的?你怎么交代?”
秦绿竹道:“你管我!”
张弛道:“扔了多可惜,要不我拿回去尝尝。”
秦绿竹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过转念一想与其浪费还不如便宜自己人,提醒张弛道:“你不怕被他毒死你就喝。”
张弛还真不怕,楚沧海还不至于给安崇光投毒吧?他有些好奇道:“你跟安崇光认识?”
秦绿竹道:“我是他助理!”猛一加油门,张弛身体一个后仰差点没被她从车上甩下去,拎着菜的手下意识地搂住秦绿竹的纤腰,一大包菜都贴在秦绿竹身上了,秦绿竹恶心地皱了皱眉头:“什么啊?油乎乎的。”
“小鸡炖蘑菇!”
秦绿竹顶着寒风把张弛送回了他的小屋,停好车,准备走人。
张弛招呼道:“绿竹姐,您别急着走啊,进来坐坐。”
秦绿竹还真没到房间里坐过,这会儿气也消了,其实刚才张弛跟楚沧海握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秦家跟楚沧海有过节,张弛又跟人家没仇没怨的,凭啥非得要求张弛就得跟秦家站在同一阵营?
秦绿竹来到张弛的小屋,环视这里的布局不由得一怔,她外公和舅舅都是喜好收藏之人,在这样的家庭长大耳濡目染一看就知道这房间的陈设价值不菲,别看房间小,绝对称得上是低调奢华有内涵。
张弛把菜和酒都放下了,去沏了壶红茶,倒了一杯,双手奉送到秦绿竹面前。
秦绿竹接过他递来的红茶抿了一口道:“这房主不是一般人吧?”
张弛道:“我也不瞒您,林黛雨她妈妈租给我的。”
秦绿竹一不小心被热茶烫着嘴了,吃惊地望着张弛:“你不是和小雨分手了吗?”
张大仙人明白秦绿竹吃惊的原因,她不知道内情,分手了还赖在前女友家的房子里不走,这不是死皮赖脸地硬吃软饭吗?这其中的内情张弛没法说,他苦笑道:“我也准备把房子退给人家,可联系不上人,其实我也不来这里住了,平时过来帮她看看房子里的东西别少了,你应该知道她爸妈离婚了。”
秦绿竹道:“你和小雨分手是不是因为九九?”
张弛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任何关系,你可千万别瞎说,我跟萧九九也没啥联系,我们就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秦绿竹重复了一遍,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怀疑。
张弛点了点头:“对!现在想想我和小雨其实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我一穷二白,她家财万贯。”
秦绿竹道:“都什么年代了还有门户之见啊!”
张弛道:“现实就是现实啊,小雨认清现实了,我也得接受。”
秦绿竹道:“可我听说,是她家里给下了最后通牒,如果她不跟你分手,就意味着放弃继承家族财产。”
张弛一听就知道她是从萧九九嘴里听来的版本,张弛否认道:“没有的事情,小雨不是这种人,我们就是发现彼此不合适,两个人境界不同,追求不同,虽然分开了,可我们还是好朋友,跟亲人一样。”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内心五味杂陈,不是亲人一样,压根就是亲人,老天爷你玩我啊。
秦绿竹有点同情这个小老弟,感觉他对林黛雨应该余情未了,过去整天骂他渣来着,现在回头看看倒是委屈他了。
张弛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伸手拿起那瓶酒把外包装盒给打开了,里面才是正式包装,威士忌,英文springbank191950yearold。他不懂洋酒,请教秦绿竹。
秦绿竹看了一眼道:“云顶1919,这酒可不便宜。”
“多少钱?”
“大概合五十万吧。”秦绿竹说得轻描淡写。
张大仙人惊得目定口呆:“五十万?”
秦绿竹点了点头道:“这款云顶曾经是世界最贵威士忌吉尼斯纪录的长期保持者,是酒厂有史以来发行最稀少的的单一麦芽威士忌,1919年酿造,只有24瓶在1970年装瓶,在英格兰税后价高达5万英镑,按照现在的汇率折算应该是五十万。”
张弛顿时感觉有些烫手了,这么贵的酒要是让他给昧了,万一楚沧海追究,不说盗窃也是个非法占有,肯定够进去吃几年牢饭的了,我特么一个前程似锦的大学生,我可不能中了这圈套。
秦绿竹看着他笑了起来:“害怕了,不敢喝了?”
张弛道:“不是不敢喝,是喝不惯洋酒。”
秦绿竹道:“得嘞,你不喝我就给扔了。”她拿起来作势要扔出去,张弛赶紧给夺了下来:“我就看不得别人糟践东西。”
秦绿竹笑道:“我走了,你想喝就喝呗,回头我跟老安说,酒让我给扔了,我看他们谁找我毛病。”
张弛恭送秦绿竹,今天收获颇丰,秦老给他免了一百六十万的债务,这又截胡了一瓶五十万的威士忌,要说等于赚了二百多万,算是对我失恋的补偿吧。
想起林黛雨,心中还有点酸酸的,张大仙人提醒自己,牲口啊,不能再想了,那是你妹啊!
秦绿竹来到门口又想起一件事:“对了,我听说李跃进来京城了。”
张弛点了点头,估计她又是听萧九九说的,这妮子嘴也够快的。
“你看这周约个时间我请他吃顿饭,大家都是老朋友了,作为地主我也不能不表示表示。”
张弛道:“要不周六吧,咱们菊宝源吃涮肉去。”
秦绿竹道:“别啊,我带你们去个地方,准保又好吃又好玩。”
两人约好了时间,秦绿竹这才离去。
张弛回去看着那瓶五十万的云顶1919,这酒喝了可惜,贵是其中一个原因,喝不惯是另外一个原因,张弛涌现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变现,卖四十万也好,第二个念头把第一个念头否定了,既然像秦绿竹说得那么珍贵,卖出一瓶人家威士忌圈里就都知道了,传到楚沧海耳朵里那得多丢人。
还是把这瓶酒先存着,等以后有机会再处理吧,不知为何想到了黄春晓,以黄春晓的品味应该能够欣赏得了这瓶酒,可惜她不在。
张弛忽然意识到自己对这个亲妈还是有些牵挂的,骨肉亲情真得割舍不断,她在信中说之所以选择离开,是因为感觉到无颜面对自己,其实也没那个必要,该面对的早晚都得面对,血脉至亲之情是无法回避的。
想起秦老说起丹炉的事情,张弛把乾坤如意金的丹炉取了出来,仔细检查了一下炉膛,果真发现了一行字——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
看来爷爷生前也是个喜欢装逼的文青,春风不识字好嘛。
秦老口中的张清风是个能够预知未来的智囊,您不识字谁信啊!不过张弛觉得有些奇怪,乾坤如意金是非常有灵性的,就算张清风当年在上面刻了字,经历了那么多年,乾坤如意金会自我修复的,可这字体非常清晰,就像刚刚刻上去的一样。
如果说过去的几十年这炉子失去了活性,所以失去了自我修复能力,可最近几个月来自己接连用炉子炼丹,已经用三昧真火盘活了炉性,按理说应该已经修复了才对。
何以这几个字到现在仍然如此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