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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陆翊隔着纱幔对肃王爷拱手一礼:“王爷莫怪,只是您贵人事忙,想见您一面着实不容易,只能寻到这来。”

肃王爷闻言眯起眼来,盯着那模糊的身影半晌,披了衣裳,撩开床幔,踩着鞋下了榻。

纱幔一起一落间,榻上旖旎的风光展漏无疑。

陆翊移开眼,他看向屋外的永嘉,朝她招了招手。

肃王爷系好腰带,他臭着脸打量着陆翊,脑海中着实想不起与他这张脸有关的记忆,他在陆翊身上打量一番,待瞧见他腰间的佩剑时,停了停,琢磨起来。

永嘉低着头走进来,贴着陆翊的身后站着。

肃王爷在桌前坐下,兀自斟了杯冷茶,喝下一杯,他瞧着陆翊,似笑非笑:“本王活了这么大岁数,倒是第一次被这么找上门。”

陆翊闻言,连忙低头一礼:“王爷莫怪,实在是人命关天,不得已为之。”

“人命关天?”肃王爷疑惑皱眉。

陆翊点了点头,随后移开身子,站在他背后的永嘉上前一步,抬起头来。

永嘉看着肃王爷,低身一礼:“王叔。”

肃王爷瞧到永嘉,整个身子一震,手握的茶盏差点没摔了,看着永嘉,他瞬间明白是为了什么事。

肃王爷的脸当即沉下来:“永嘉,你这是做什么?追到这来,穿成这样,还要不要体面了!”

永嘉听着肃王爷的骂,并未解释,反倒直接跪下:“王叔恕罪,永嘉也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母妃病重,急需还魂丹救命,求王叔可怜,救救母妃,您的大恩,永嘉会一直记得,日后必定报答。”

肃王爷见着下跪的永嘉,口中训斥的话一顿,他缓了缓,深叹一声:“永嘉,王叔这没有还魂丹。”

永嘉闻言一愣:“可是…可是我听父皇说过,皇爷爷将还魂丹赐给了您呀。”

肃王爷听了,抿了抿嘴唇,他瞧着地上的永嘉,又看了看同她前来的陆翊,想着她们今日这番阵仗,索性将话直说:“孩子啊,并非王叔不帮你,只是这药若是旁人用,王叔大可不必折你面子,可这药你是要给你母妃吃的…你别为难王叔,王叔活了大半辈子,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只想安稳过日子,给子孙后来留点福荫,日后真入了土,也好闭眼,快起来吧。”肃王说完,亲自将永嘉从地上扶起来:“回去吧。”

陆翊陪着永嘉离开教坊司,他跟在她身后,见她失魂落魄的背影,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今日肃王爷的话,他并没有听得太明白,为何这药淑太妃就吃不得呢。

前面的永嘉忽然停住脚步,她转头看向陆翊,似乎想笑一笑,唇角却勾不起一丝弧度:“多谢陆将军,我想自己走走。”

陆翊听了有些迟疑,他想了想,最终点头:“那殿下自己小心些。”

陆翊看着永嘉牵马走远的背影,停了停脚步,再次折返教坊司。

***

午后的天,蓦然间就阴了。

永嘉回到行宫,陈尚宫期待的迎上来,待瞧见永嘉的面色,连忙将口中想问的话咽下去,她扶着永嘉发冷的身子回到房内,心疼的说道:“殿下快歇一歇,您昨晚一夜未睡,再这样下去,身子要完了。”

陈尚宫将永嘉扶到房内,想着去倒杯热茶,她才一转身,便被永嘉从后拉住。

陈尚宫疑惑转头,见永嘉僵坐在床榻上,低垂着头,二人这般姿势许久,陈尚宫终听见永嘉开口。

“尚宫,替我更衣,我要进宫。”

第5章 夜雨(增修)

沈邵下了早朝,乘辇返回御门,路上忽想起什么来,转头问身边的王然:“她可求到药了?”

御前首领太监王然听到问,忙上前两步靠近龙辇,仰头答:“已经好几日了…长公主连肃王府的门都没进去。”

沈邵听了,再没说什么。

王然暗暗打量沈邵的面色,未瞧出什么变化,以为此事揭过,却不想快到御门时,沈邵突然开口,要去库房走一趟,王然先是一愣,后忙命人调头。

沈邵亲自去了库房,将还魂丹寻出来。

王然规矩立在沈邵身后,见他站在窗前,手握着还魂丹出神,不禁开口:“陛下是想…将这药赐给长公主吗?”

王然话刚出口,便听沈邵冷笑一声,侧过头瞧了他一眼。

光透过窗纸打在沈邵身上,他半张脸逆在阴影里,王然看见沈邵瞥看来的目光,顿时周身一紧,心底打鼓。

“啪”的一声响,震在王然耳里,吓得他身子暗暗一抖。

沈邵将手中的药匣收合上,单手握着,背在身后,离开了库房。

***

永嘉乘马车抵达皇宫时已至下午,天色雾霭,御门下的石阶不知何时洒了水,结了层薄薄的霜。

永嘉在殿外求见沈邵。

王然走进去又很快出来,对永嘉一礼:“殿下请回吧,陛下不见。”

似乎是意料中的结果,永嘉低垂着眉眼,闻言什么都没说,只提起裙摆,直身跪了下去。

王然见此,摇头叹了口气。

他现下其实心里也有点糊涂,按理说陛下是绝不会将药给淑太妃的,可为何今日晌午又亲自跑去库房将药取了出来呢。

永嘉在御门外跪到日落,后来殿内掌起了灯,天际皆黑了,空中无星无月满是阴云,冷风席卷,吹着屋廊下的灯笼‘咯吱咯吱’的作响。

王然又进了一次殿,出来时将永嘉扶起,搀着她慢慢跨过殿前的门槛,看着她走进去,才关上了门。

永嘉腿有些发软,一步一步缓慢的走,进去见前殿无人,便顺着亮朝后殿寻去,穿过略有昏暗的房廊,眼前复亮起来。

永嘉走到屋门前,正见里面的宫人伺候沈邵宽衣,她脚步一停,低了下头。

沈邵看见站在门外久不动的,眯了眯眸:“进来。”

永嘉闻言,没再迟疑,踏过门槛,朝屋内走去,在沈邵不远不近处站定,忍着膝盖的疼,规矩行了个礼。

“刚才在外头跪着不走的时候,倒是挺有主意,现在怎成了哑巴?”沈邵见永嘉还默默杵在那不说话,他抬了抬手,身边伺候的宫人们停下动作,垂头退了下去。

永嘉低垂着眸,见宫人们的裙摆从自己身旁划过,待听脚步声远了,慢慢抬起头。

几步外的沈邵解了腰带,衣袍宽松着,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慵懒闲适,永嘉望着他,不敢轻易开口。

进宫前,她已将今晚视做死局,她着实再想不到自己于沈邵还有什么筹码,甚至不但没有筹码还有把柄。

她的命在他的一夕之间,救命的药也在他的一夕之间。

“陛下…臣想求您赐一颗还魂丹。”

永嘉话落,倒是先听见沈邵笑了笑:“怎么,一支钗子,长公主想从朕这换走多少东西?”

她连忙摇头,急切的望着他,想要解释,可还未开口,眼睛蓦然就红了,她又慌忙的低下头躲闪,眼泪还是没能藏住,一颗一颗的掉下来。

永嘉哭了:“行尧…求求你了…求你了……”

内殿的灯火浸染在漆黑夜色里,沈邵垂眸沉沉的看永嘉,烛光掩映着她面庞的苍白,她此刻瞧上去,教人可怜又可怜。

沈邵朝永嘉走了两步,他长身立在她面前,抬手抚上她尖瘦的下巴,轻轻托起,他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眸底深邃如渊,似乎藏着波涛汹涌。

她的泪落下,湿了他的指尖。

沈邵的眸子动了动,他抬手,略带粗粝的指腹稍有用力的蹭着她的脸颊,蹭掉上面的泪,留下一抹生疼。

永嘉感受到沈邵的动作,先是一愣,紧接着心头发酸,一时间泪掉得更厉害。

“阿姐有多久没替朕梳过头发了?”沈邵擦着她的泪,忽然开口:“伺候朕宽衣吧。”

长夜深寂,窗外的风吹不动殿内的火烛,暗暖的光漫延了满室。

永嘉靠近沈邵,葱白的指尖划过山峦起伏的纹路,抚上他的衣领,解开肩上的扣子,替他一件件脱-掉外裳,她从他身前绕到身后再回到身前,鼻息间皆是他衣衫上的淡淡檀香。

她第一次闻到他身上有香。

永嘉将脱-下的衣服仔细叠起放好,抬起头时,沈邵已坐在台镜前等她。

永嘉走过去,站到他的背后,他们的目光在铜镜中短暂交汇,有些局促,永嘉先低下眸,抬手将沈邵发间的玉簪抽掉,将他的发髻一点一点松散开,她握着梳子,将他粗-硬的头发一点一点梳通,他这发丝像极了他这倔强的性子。

永嘉一边替沈邵梳发,一面不由忆起小时候,他最喜欢的就是大早上披头散发跑到她房里,央求着她给他束发。

只因有一日早上她忽然兴起,亲手帮沈桓梳了头发,宫人都夸好看,桓儿更是洋洋得意,跑到学堂与众兄弟炫耀一番,许是教沈邵听到了,至此每天早上都要跑来找她,她若不给他束发,他便赖着不去学堂。

后来这事教何皇后知道了,皇后一向不喜欢母妃,顺带着不喜欢她,见沈邵成日往母妃宫中跑,大概深宫孤独,又只有沈邵一个儿子,患得患失,护子心贴,一日沈邵从她房中刚走,皇后突然前来,不待她开口请安,先狠甩了她两巴掌,大骂她庶子卑劣,诱坏嫡子。

殿内烛火跳跃,晃了永嘉的眼,她一时回神,抬眸望见镜中的沈邵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永嘉收了手,移身上前,将梳子放置案上,正欲向后退去,手腕忽被沈邵用力握住。

永嘉不解,见沈邵仰眸看过来,似是在笑,问她:“想好要如何求朕了吗?”

永嘉闻言怔了一怔,她望着沈邵依旧冷清的目光,渐渐反应过来,心底才存的暖意,顷刻间便散了。

她本以为,他是心软了,他让她帮忙梳发,是还念着点曾经的情谊,愿意帮她此番…但原来,并不是。

沈邵执着于文思皇后的死,他认定是母妃害了皇后,就像她没办法劝他相信文思皇后的死只是个意外,她也没有办法劝他宽恕,如果一定要泄恨,便一命抵一命吧。

永嘉感受着腕上的那抹疼,垂低眉目:“陛下若开恩…臣愿意替母妃去死。”

她话落,整个内殿霎时寂静,她没去看沈邵的表情,只是清晰的感受到腕上的力道在不断加重,像是要将她折断。

沈邵紧盯着永嘉,盯着她此刻波澜不惊的眉目,有时候,他真恨不能杀了她。

沈邵忽然起身,高大的阴影压下来,他盯着永嘉那张脸,几近咬牙切齿的骂:“你们母女的贱-命就算加起来,也赔不起朕母后…你还要替她去死,你信不信朕马上就能让你死?”

永嘉自然是信的。

“那陛下如何才肯将药赏给臣呢。”她看不懂今夜的沈邵,他若不想,大概不会教她踏进御门一步,可他若愿意,她已将她的命都给他了,他为何还不肯点头。

沈邵听见这问,怀中掀起的怒意忽没了一半,他凝视着永嘉瞧了半晌,忽擒着她的腕,将她纤细的手臂别到背后,手上用力,将她压-到怀中来,顺势向下,环住她的纤腰,她如斯弱小,他只需单臂便将她稳稳锢住。

沈邵只觉怀中涌入一抹愉悦的香软,这缕香与那些名贵的香料不同,这捧软与那些锦被帛枕亦不同。

他见她又惊又懵的模样,反倒笑起来,垂头贴近她的耳畔,在纤细的玉颈间留下一抹烫。

“你若肯伺-候朕,朕便将药给你。”

永嘉闻言懵了,双眸怔怔看着沈邵,待反应过来,拼命从他怀中挣脱开,她急急向后退了数步,怀中起伏,瞪望着他,惊得说不出话来。

沈邵眼瞧着永嘉这般激烈的反应,面上皆是冷漠,反问:“这是不肯了?”

“你疯了!我是你姐姐!”永嘉不住的摇头,她不敢相信,方才那句话,是沈邵说的,对她说的。

他听了,嗤笑一声:“挂个名而已,还当自己是皇室血脉呢。”

永嘉几乎是逃出内殿的,沈邵没有拦她,她跑过长廊,跑到外殿,用力推开殿门,王然的脸出现在眼前。

他有些诧异:“殿下…您…您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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