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儿呀,颜儿她还小,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啊。姐妹两个都是一家人,还是得和和美美的好。”
苏毓嘴上应着,心里却是不肯,苏轻颜哪里小,天天都开始想着怎么嫁三皇子了。
若不是她机灵,把迷药的药渣埋了,重新炼一副伤寒药把药渣倒在树下,那恐怕今晚的结局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上一世她对苏轻颜不可谓不好,几乎是要把李氏她们这一房给供起来了,结果她们考虑什么一家人了吗?不还是一直把她苏毓这条命也给压榨了去。
什么一家人不一家人,真要是有什么利益冲突,还不是暗地里互相算计,争得头破血流。
出了门,抬头看看夜色,天亮还早,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苏毓回房取了迷药,又穿了今天刚买的一身黑衣,毕竟不知道夜行衣哪里买,估计知道也不敢去买,只好随便买了身纯黑的男装应付着。
至于面罩头巾却是自己精心做的,像不像不说,绝对好看。
血薇楼守卫甚多,山道上几乎每隔三五十米就有一对守卫举着火把站岗。
但是通过这些岗哨并不算麻烦,从路旁边的树林绕过去就是。就算弄出些动静了那些人也根本不会来查看,完全就是摆设。
原因并不是血薇楼太弱,而恰恰是实力太强,名气太盛,以至于几十年间都没听说过有人敢闯血薇楼,那些守卫自然也懈怠得很。
唯独进出院墙的时候麻烦了些,墙头太高怕不上去,只好委屈了自己去爬狗洞。
其他时候一路无险,径直来到了血薇楼深处。
上一世苏毓来血薇楼还是慕容渊带她来的,她只隐约记得是在院落最北边这间书房见得面。
房中无人。苏毓悄悄进来,把门关上。
可桌上书籍虽多,甚至还有一个看起来挺不错的药炉。可苏毓找了半天却没有见到什么对她而言有价值的东西,若是找不到慕容渊和血薇楼楼主有交易的证据,岂不是白来一趟。
苏毓有些丧气地往墙上一靠,没留神墙上的烛台,一下子就给蹭歪了。
没想到歪打正着,只听见咵啦一声响,旁边的墙体裂开了,竟是一个石门。这是暗室?苏毓探头往里看了看,幽邃一条小道直通地下,想必血薇楼的机密要件,大概就藏在这底下了。
苏毓靠着墙蹑手蹑脚溜进去,结果没走几步便听到身后嗖嗖生风,好几支箭从她耳旁略了过去。
好险,若是她胆大走了中间,怕是这些箭就要穿心而过了。谁能想到一路都畅通无阻,到了终点却来了这一手,看来还是机关比人靠谱,至少不会轻敌。
苏毓小心翼翼往下,通道尽头是一个居室,布置与上面的书房都是一样,除了把书柜换成了一张床,周围森森立着青色石壁,委实是个安乐窝。
苏毓摇摇头,唇尾轻扬。以前与这位主上见过一面,上次在烟雨楼也有一瞥。看他表面上冷漠疏离怪吓人的,私下里竟是这个样子,像极了草里的仓鼠,狡兔三窟还要往窝里屯粮,这位高高在上的主上竟是这样缺安全感吗?
正觉得好笑,可扭头却发现,床上的被子竟然高高鼓着,似乎有人在里面。
苏毓吓了一跳,忙站住不动。
床上那人也没动静。
苏毓壮着胆子过去,打眼一瞧。床上躺着的是一个二十七八的男子,颧骨发青,满额虚汗,纵然裹在被子里,身子仍抖得厉害,甚至牙床也在打颤。
苏毓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许久才又小心地挪步过去,伸长了脖子探看,“哎!”
那人没有回答,倒是呻吟了两声,气若游丝,眼看着仿佛要不行了。
苏毓不忍放着不管,开口说,“哎,我帮你诊治下,你别乱动啊。”
“滚!”
“你说什么?”那人声音含糊着,苏毓没听清,竖着耳朵等了会儿也没见他再开口说,便走上前去摸他的脉搏。
一触手,脉象如何且不论,只觉得他皮肤冰得吓人。
苏毓沉眉细思,可没一会儿,手感却又变了,骤然间便变得滚烫。
那人脸色也渐渐转红,一双眸子刹那间睁开,几乎喷着火。
苏毓惊觉不妙,正要逃开,却被那人一手钳制住了脖子。“等等......等......”
那人似乎也是认出她来了,脸上的神色变了变,手上力道微松。
苏毓终于得以再开口说话,“黄泉散。”
那人一怔,继而,眼底杀光一现,正要发力让苏毓命毙当场,却突然喉头一热,偏头吐出一口血来,倒了地,触手一摸,身上又是冰凉一片。
苏毓蹲坐在地上,捂着脖子咳嗽,欲哭无泪。
她怎么就这么惨,不过才短短几天,竟有两个人想要她的命了,而且还都是在她想救那个人的情况下......
苏毓望着躺在地上仍然耽耽怒视自己的人,解释说,“我没要害你。我是说你中的毒是黄泉散对不对?我能解。”
说完这话苏毓便躲远了些,反正这黄泉散发作起来,虽然疼痛难熬却不会致命,他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倒是自己这条小命可经不住他再来掐一把了。
不过眼睛往旁边的书桌一瞥,上面不但有各种药材,甚至还有一个小药壶。
原来这家伙不蠢,还知道自己制造解药。
苏毓确认躺在地上这个人暂时没什么威胁,便悠哉地上前查看了一眼药材。好歹这里也是血薇楼这个天下闻名的组织,要是有什么名贵稀有的药材顺手带走也不错。
可等走进了一看,这才发现原来他不但是打算要自己制作解药,而且分明是把解药需要的所有的药材都集齐全了。
只是......缺了一味药引。
苏毓在心里反复衡量一阵,终于走上前去问道,“唉,你!”
那人仍旧死死盯着她,丝毫不隐藏眼底的杀心。
“那么凶干嘛。”苏毓把桌上的书往他身上砸过去一本,然后才又躲远些开口问道,“我帮你解毒,你帮我一个忙怎样?”
那人眼中精光一闪,似乎也在权衡。
然而身体的痛苦却容不得他再仔细思考。那人咬咬牙,答应下来。
苏毓莞尔一笑,“那等我一会儿。”
苏毓拿起药壶跑回了上面的房间,调制起药来。
她从娘亲留下的医书上看到过,这黄泉散的解药可不简单,总共要二十味不说,其中三成都是千金难买的稀缺药材。
也就是这血薇楼财大气粗,人脉又广,换了普通人哪有这个能力。虽说...普通人也不值当得别人给他下这味毒。
不过里面那位虽然把药凑齐了,连配比都在桌上的方子写了,可却漏了一样,还差一味寻常却又罕见的药引——人血。
黄泉难去,还非得人血冲尽不行。
苏毓一咬牙,用带来防身的小刀割开掌心滴血入药。她这把小刀也是个白眼狼,买了这么久,顾凜要杀她的时候,没派上用场。
刚刚又要被人杀,还是没派上用场。倒是割主人来割得痛快,一刀见血。
等苏毓配好了药下去,底下那人已经过了一轮的毒发,正在床沿坐着。额沿碎发被汗水打湿,几乎拧得出水来。
“药配好了。”苏毓把药端过去,“趁热喝了吧。”
那人抬眼望了望她,犹带疑色。
“真的,不用这么看我。”苏毓白他一眼解释说,“要杀你的话,刚才我就一刀下去了。”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那人听了也觉得有理,这才把药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