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真县主讥诮地笑了笑,“王姨娘按你所言,带丫鬟到别人院里抢东西还打人叫好教养,指证错误,说句真心话的叫目无尊长,家族蒙羞?那为了博个好教养贤名,五姑娘是不是也可以带人到你们院里抢东西打人?”
王姨娘被玉真县主问的一时语结,回答不上来。
三夫人洪氏素来不喜四姑娘在府里作威作福的模样,出言道:“所谓女不教,母之过,大嫂和王姨娘这是要把四姑娘当菩萨供起来,啊不对,人家菩萨可是慈悲为怀,要普渡众生咧,四姑娘连自己亲妹妹的东西都抢,这行为实在是令人不耻!”
三夫人这话很明显的嘲讽四姑娘被养成骄纵且没有菩萨心肠,其实她早就看不惯大房仗着老太太的喜欢,独揽府中大权,三房不也是老太太嫡出的吗?别人都说父母偏心老幺,幺儿是两老的心肝,可老太太却跟别人家唱反调。
老太太还自诩是书香世家出身,不但让嫡长子把父母双亡的恩人之女纳为妾,还将父母双亡的表侄女嫁给他当继室,让她们一个掌管府里中馈,一个给予贵妾地位,就连她们生出来的子女都比别人的矜贵。
如今她出声不是帮五姑娘,而是她三房还有两个姑娘未出阁,侯府姑娘的名声绝不能给四姑娘败坏了,希望借由此事让四姑娘收敛一点。
因玉真县主和三夫人适时插话,让楚歆羽缓了一口气,遂自嘲的道:“到底谁是非不分,颠倒黑白,相信有公正无私的之心的人都能明白,我的丫鬟在我的地方无辜被打,我打回去很正常,她出言侮辱我,难道我还要将她当宝贝吗?”
“楚歆羽,你住口!”许是这两年没有楚歆羽跟她争夺,楚佳期在府里作威作福惯了,如今听到三婶和大嫂都帮着楚歆羽指责自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指着楚歆羽正张口就要开骂,只是话刚出口就被楚老太太喝住。
“好啦!”楚老太太用眼神警告楚佳期闭上嘴,然后对楚歆羽道:“按理说,丫鬟对主子不敬是该打,但你下手也未免太重了,外人不知道还以为我们府的姑娘心狠手辣,四丫头也是关心伺服她多年的丫鬟闹到这里,情有可原,可五丫头你刚才公然顶撞嫡母就是不对,我们侯府没有不孝不悌的姑娘,你去给嫡母磕个头,认个错吧。”再讨下去,事情准是没完没了。
除了袁氏和王姨娘,其他人听了楚老太太的话都不禁皱起眉头,老夫人这样处理,是不是太偏一方了?
楚佳期脸上禁不住得意,朝楚歆羽扬了扬眉,嫡女又怎样,祖母护着的是我这个庶女而不是你这个嫡女。
到这个时候还想包庇楚佳期,祖母您的心未免太偏了吧,以为让她去给袁氏磕头认错就是对她最大的恩赐?她认错,楚佳期往后就越放肆,难道祖母您没想到么?
楚歆羽对楚老太太这种息事宁人的处事态度十分不满,既然您想包庇她,我就要让您自打嘴巴。
她抿唇冷笑,“我想祖母您只是听了四姐姐片面之词,我相信她一定挑了些对她有利的话告诉你,隐瞒了一些话不敢说。那奴才不但掌掴了我的丫鬟,还公然对我出言侮辱,她不止骂我了,还把父亲和祖母都骂了进去,当时在场很多人都听见了,如果你们认为她骂祖母父亲是对的,那么我甘愿受罚,从此以四姐姐马首是瞻!”
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安善堂,登时全场寂静一片。
马首是瞻?
堂堂一个嫡女以一个庶女马首是瞻?
若传出去不是让整个侯府被笑话吗?二三房哪肯让这样的笑话传出去,连累自家姑娘的名声。
楚歆羽这一招真毒!
楚佳婷静静地打量着傲然站立的楚歆羽,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楚歆羽再不是以前那个任她挑唆几句便愚蠢相信的人,现在她身上有一种高贵,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让人望而生畏!
香橙只是打了她的丫鬟一巴掌她都如此生气和维护,母亲昨晚设计要毁她名节,她会如何报复?
思及此,楚佳婷心底忽生一股不好的预感,比刚才的更强烈。
楚佳婷这边内心不安,楚佳期那头惊慌失措地望向楚老太太,“祖母,楚歆羽胡说!香橙没有骂祖母和父亲,是楚歆羽想诬陷我!”
“口口声声的说自己是侯府的嫡女,原来信口雌黄,诬陷他人就是侯门嫡女的典范?”王姨娘怕事情会倾往楚歆羽那边,立即开口帮女儿,企图将罪名引到楚歆羽身上。
楚歆羽冷着脸道:“王姨娘,在你没有尊重我之前,这里还没有你说话的份儿。”原本不想这么快对付她的,可偏偏是她自己撞上来,那别怪她不客气。
王姨娘被楚歆羽的话气得五脏俱焚,从前楚歆羽就仗着自己是嫡女的身份,并得袁氏的宠爱,总是拿身份来压她,她原以为自己给侯爷再生了一个儿子,在楚歆羽面前有了底气,可她的态度仍是让自己觉得连她脚底的沙尘都不如。
坐着一直没出声的二夫人何氏终于没忍住,脸上仍是一惯的带着浅笑,她对楚老太太道:“母亲,媳妇知道你平时疼爱四姐儿,但也不能只听一人片面之词,许是那个丫鬟真的说了大不敬的话,五姐儿才不得不出手。”
何氏除了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其他事儿很少去管,可她从来都是这样,一不说则已,一旦说了,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总是一针见血,这也是袁氏顾忌她的原因之一。
她这番话并不是指责楚老太太偏袒四姑娘,而是就事论事,既然要争个对错,那不能只听一人所言。
洪氏跟何氏素来要好,见她出声,也应和道:“就是呢,事情还是弄个清楚好,这是关于咱们侯府姑娘的名声,有错就罚,别冤枉了好人。”
二三房都这样说了,楚老太太能不准吗?之前她的确只听了楚佳期一面说词,招五丫头来不就是想知道她有何话要说,其实她是知道的,四丫头的确是错方,只是……
连祖母都同意楚歆羽把香橙的话陈述一次,楚佳期脸上得意瞬间消逝,换上苍白之色,眸底皆是慌乱。
楚歆羽将楚佳期的神色收入眼底,嘴角微勾动,一抺浅笑刚蔓上唇角,又被她不动声色的敛住了,她不急着说,而是看着袁氏道:“记得刚才母亲说自己是侯府的当家主母,不会偏袒任何人,不知母亲要不要听听女儿的说词呢?”
袁氏被她一句又堵得一口闷气,她咬牙切齿的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说说,可别辜负了你二婶和三婶的一片回护之心!”
这死丫头不知接下来会说些什么事来,会不会连她昨晚设计她落套的事也说?不怕,她说又怎样,她是当家主母,她敢反了自己不成!
楚歆羽没有理会袁氏的嘲讽,她清了清喉咙道:“在说之前,我首先要严明一件事情,昭阳郡主给我的请帖是她的生辰宴请帖而非百花宴请帖,上面指名道姓写着被邀请人的姓名,而我收到请帖的第二天便让人回帖说要去庆贺,谁知我才去了趟龙华寺,四姐姐便带着丫鬟到我的小筑院里抢请帖。”
楚歆羽朝楚佳期看去,对方背脊一冷,似乎有预感她要说什么,她看到楚歆羽唇边扬起一抹冷笑,问她道:“我想问四姐姐一句,不就是一张请帖,你至于不顾自己的身份做出这样流氓的行为?就算你拿到请帖,到了楚亲王府,你如何跟昭阳郡主解释,我为什么没来参加?”
“想你也不会蠢到告诉她请帖是你抢来的,所以你只能编理由骗她,不管你怎么说,我都要得罪昭阳郡主,你是想让我们侯府的姑娘从此绝了勋贵圈的社交吗?”
楚歆羽说这番话时言辞铿锵有力,咄咄逼人,身上还带了股子杀戮果伐的气势,把楚佳期吓倒了。
“我……我不知道……”她真的没想到一张请帖会引发这么严重的后果,她不就是嫉妒楚歆羽能去,自己为何不能去,既然不回来,那她去又何妨。
袁氏袖中的手猛地一紧,想起了自己为阻止楚歆羽去宴会而做的一切事情,差一点就引出祸端来。是她大意了,请帖送来时没经她手,自然不知道哪是什么样的请帖,自以为是跟平时的请帖一样,所以哪个姑娘去也一样。
而楚老太太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楚佳期当时没说要去抢,只是想去参观一下五丫头的小筑院,被她的丫鬟拦阻,自己的丫鬟不小心打了她巴掌,被五丫头回来见到,她什么话也没说,便反打了香橙两巴掌。
因为看到香橙脸上的伤,她相信了四丫头,可五丫头回府后给她的感觉并不像蛮不讲理的人,于是便让人叫她来。
与五丫头从容不迫,淡然若然的态度相比,四丫头动不动就吆喝怒骂以及她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谁真谁假,一对比就明了。
五丫头说得没错,四丫头在教育方面真的太差了,许是她们纵成这样的。
楚老太太这边在沉思着,玉真县主听了楚佳期的话嗤的笑了出来,她道:“四姑娘,一句不知道就想抵消你犯下的错吗?我听说昭阳郡主的生辰请帖是她亲手设计的,一共做了十张,受邀请的都是与她交好的贵戚重臣之女或才德兼备的姑娘,与五姑娘初次见面就邀请她去参加生辰宴会,可见昭阳郡主很喜欢她,愿意跟她交好,那是侯府莫大的荣幸。”
“五姑娘若然答应出席,可当天却没到现场,不管你编什么借口,昭阳郡主都会觉得五姑娘看不起她和楚亲王府,回绝了他们主动伸手的友谊之手。这事传了出去,别人如何看待我们侯府?既侯府的姑娘如此了不起,以后别的宴会,还有谁会邀请侯府的姑娘?”
众人听了面色皆变了,堂内寂静无声,心里暗暗幸好事情没有发展到那种地步,不然真给侯府惹出麻烦。
因关系到侯府的名誉和未来,楚佳期恐怕想让楚老太太继续给她撑腰难了!
楚老太太的脸色又放沉了下来,孙嬷嬷伺服她多年,知道她心里想什么,想倒杯参茶给她,发现茶凉了,便细声吩咐丫鬟去换壶热的来。
袁氏瞥了眼楚老太太,担心她若是知道自己也差点让侯府绝了勋贵圈的社交,会不会责罚她呢?
楚佳婷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轻声道:“母亲,祖母会知道你为侯府付出了很多,她舍不得把你怎样的。”
其实她同样担心,因为楚佳期会去抢请帖是她怂恿挑唆的,万一楚佳期把她供了出来,她不敢想像那后果是什么,只希望祖母疼爱她,不会太责罚自己。
袁氏听了女儿安慰的话,想到老太太一直以来对自己信任和维护,心才稍稍安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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