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传来一阵惊呼,秋桐掀着帘子站在那,目瞪口呆,“叶...二少爷!?”
床边的男子扭过头,漆黑的眸子闪着妖艳诡异的光芒,声音如冰刃一样,“出去!”
秋桐只觉一阵寒凉刺骨,下意识放下帘子退了出去。
呜呜!我不是个好奴婢!小姐要被人欺负了,我...
秋桐缩着脑袋,在外面纠结良久,想起叶铭让她“出去”的语气眼神,终是没能鼓起勇气走进去。
叶铭扭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薛子瑶,手指轻轻抚了抚她的脸,低低唤道:“薛子瑶?”
她呼呼睡着,对于叶铭的轻唤,没有半点反应。
“薛子瑶。”
叶铭抓住她的肩晃她,薛子瑶紧闭的双眼,终于睁开了一点。
醉酒的眸子水润迷离,像隔了一层雾。
叶铭低下头…
——
“宁娆,起来,我送你回去。”
叶铭走后,叶海摇摇晃晃地走到宁娆身边,用手指头戳戳她的肩。
宁娆趴在桌上,闭着双眼嘟哝,摆手,“不回去。”
不想回去看到她娘软弱的泪水,看到她爹丑陋的嘴脸。
“但是,”叶海抓抓头,喝多了的脑子像浆糊一样懵,“大哥让我送你回去。”
“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不回去!”宁娆发脾气。
“那怎么办?”叶海一屁股坐到她身边,脑袋发沉,“这里,好像要关门了。”
“不走,他们会赶我们走的。”他小声道。
而且,他好想睡觉啊。
可是大哥说必须送宁娆回去。
叶海强撑着睁大眼。
宁娆自桌上支起脑袋,“那咱们换个地方去喝。”
叶海傻眼,“啊?还要喝啊?”
“你不去我自己去喝。”宁娆白他一眼,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往外走去。
“不...不行,我得送你回去。”
叶海连忙跟在她身后,亦是身形不稳。
掌柜的看到两人都有醉意,怕出什么事,“小的派人送两位回去。”
叶海摆摆手,“不...不用了,大哥说了,让我送她回去。”
说话的空当,宁娆已经走到酒楼外。
“宁娆!”叶海连忙扔下掌柜追了上去。
外面月色如水,盛夏夜晚的夜风一吹,宁娆顿时清醒了一些。
“叶海,你先回去吧,我等会自己回去。”
叶海不同意,“不行,大哥交待了,我要送你回去。”
其实大哥不交待我也要送你回去。
宁娆暗道一声,傻大个。
然后转身向前走,也不理他。
月光笼罩在她娇好的身段上,朦朦胧胧似有一层柔和的轻纱,叶海有些看不清,只觉得份外好看。
双脚不由自主地跟在她身后。
宁娆走了一会,一户人家宅子上的飞檐挡住了月光,她只觉眼前一暗,不由抬头。
眯着眼瞧了会,看到旁边的高墙,趴在墙上想往上爬。
“宁娆,你做什么?”叶海瞪大眼。
“我想爬上屋顶。”宁娆指着那飞檐道。
发现那墙没法爬之后,她便开始蹦啊蹦,想眺起来抓住墙头。
奈何她个子小,弹跳力又不足,怎么使劲也够不着。
叶海抓抓头,“我带你上去吧。”
话落,宁娆只觉胳膊一紧,随即整个人腾空。
一阵风在耳边呼呼吹过,下一刻,她发现自己站在了梦寐以求的屋顶上。
“哇!”她欢呼一声,抬头望月,明月似乎离她更近,让她忍不住伸手。
宁娆本就站立不稳,这一伸手整个人失去平衡,叶海惊出一身冷汗,连忙拉着她坐下。
宁娆没捞着月亮,有些不开心,但还是顺从地坐下,托腮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
“叶海,我跟你说,我小时候可喜欢爬树爬屋顶了。可我爹不喜欢,说我没个女孩子样,我娘便不准我爬。”
“我要是不听她的话,她就哭,哭得我没办法,只好不爬了。”
“好久没在屋顶上看过风景了。”宁娆喃喃道。
一弯明月下,伴着清风,她坐在屋顶上,整个上京尽收眼底。
心中生出天地那么辽阔,而她却那么渺小的感慨。
“叶海,你小时候喜欢做什么?”
宁娆双手环膝,将下巴搁在膝盖上,歪着脑袋看着远方的虚无处,问身边的人。
等了好一会没听到回答,不由转过头一看。
却见叶海已经倒在屋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宁娆:...
“你个傻大个,”她嘴里骂着,心里却忍不住心生羡慕,“我要是像你一样,没心没肺就好了。”
“啊不是,我要是像你一样,有疼我宠我的爹娘大哥就好了。”
要不是有人宠着,哪有人能这么没心没肺?
“真是羡慕你这么幸福。”
宁娆喃喃低语一会后,突然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个问题。
“叶海!你睡着了我怎么下去!?”
她忍不住伸手推他,可睡着了的叶海怎么推也推不醒。
宁娆手都推酸了,忍不住气恼,学着叶海往屋顶一躺。
瓦砾硌得后背很不舒服,然而看着深蓝的夜空中,那弯皎洁的明月,宁娆心情慢慢好起来,那不舒服便被忽略掉了。
慢慢的,她觉得眼皮沉重,不由轻轻闭上眼。
呼,呼,呼...
两道呼吸,一轻一重,在月夜下此起彼伏地响起。
月儿开始西沉时,叶海醒了。
他平时都是一觉睡到大天亮的,今儿因为心里记挂着要送宁娆回去的事情,睡了两个时辰后便醒了。
他揉着眼坐起身,有些迷惑现在身在何处。
四处望了一下,只见宁娆在他不远处躺着。
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处,月光让她的五官更加柔美之余,另有一种不同于平常的宁静。
在叶海心中,宁娆虽然个子小小的,却是张牙舞爪很有活力的,动不动就跳起来,说要挠他的脸。
他难得见到她这么乖巧这么安静的一面。
叶海不由爬到她身边坐下。
月夜下的少女面色绯红,呼吸绵长,月光照得她的肤色白皙如玉。
叶海眸光移动,同时心中疑惑不解,妹妹的药膏,怎么会效果呢?
一点都没消肿。
鬼使神差般,叶海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戳。
好阮,好麻。
叶海吓得收回手。
却又忍不住,戳了又戳…
然后,鼻子好像又流鼻血了。
他生病了,呜呜~
…
睡梦中的宁娆感觉到凶口处有点疼,就这样醒了过来。
叶海的手指头还没得及收回。
看到宁娆突然睁眼,叶海瞪大眼呆滞片刻,反应过来后,做贼心虚地快速收回手,藏到背后。
好像这样将手藏起来,刚才的事情就没发生过似的。
“宁娆,我...我...”
宁娆初初一脸懵,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等反应过来后,想也没想,一脚踹向叶海。
“啊!”
扑通!
重物落地的声音。
叶海一个不防,被宁娆从屋顶上踹了下来。
——
“啊!”
薛子瑶一声尖叫,猛的从床上坐起。
秋桐听到声音,急急忙忙掀开帘子走进来。
“小姐,你又做噩梦了吗?”
此时外面阳光灿烂,已是第二天上午,薛子瑶望着秋桐。
秋桐的脸真实极了。
那她从梦里醒来了吧?
“是,我做噩梦了。”她下意识道。
她做噩梦了。
她居然在梦中,梦到叶铭亲她了!
啊啊啊!
她一定疯了,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薛子瑶闭着眼直直往后倒回床上,梦中的情形,清晰无比地浮现在眼前。
她本来是睡着的,然后听到有人喊“薛子瑶”,还不停摇她,她睁开眼想说别吵。
结果那人变成叶铭的脸,低头堵住她…
“秋桐,昨晚我怎么回来的?”鬼始神差的,她问道。
秋桐心里一阵心虚,不敢看薛子瑶,“奴婢...奴婢去接的您。”
她敢说是叶铭送小姐您回来的?她敢说她看到叶铭欺负小姐您没敢阻止吗?
呜呜,她不是个好奴婢!
秋桐接她回来的?
薛子瑶仔细回想昨晚,只记得后来叶铭扫她一眼,她就不由主喝一杯,再扫一眼,她又喝一杯。
喝着喝着就喝多了,然后后面的事情全都不记得了。
可就算喝多了,她怎么会做那样的梦?梦到叶铭亲她?
薛子瑶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
真是丢脸死了!
她以后再也不要看到他!她没脸见他!不想见他也不敢见他!
——
“小姐,夫人让你去一趟。”桃花在外面道。
叶渺从榻上坐起来,“我马上过去。”
昨晚她倒是回来得早,乌布找她,除了谢谢她那天救了无影堂外,顺便问了一些武阵和堂规的事情。
态度一如既往的恭敬。
她并不知道,乌布找她的真正目的,是想确定武阵和堂规,是不是真的出自于她手。
叶渺简单收拾了一下后往柏来院走去。
半路遇到叶铭叶海。
叶铭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深沉,叶海却有些奇怪。
走路的姿势也有些奇怪。
叶渺好奇道:“二哥哥,你怎么啦?”
“没...没什么。”叶海脸上一热,支支吾吾道:“昨晚喝多了,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叶渺抚额,昨晚她还特意叮嘱让他少喝些,“没摔伤吧?”
“没。”其实好痛,呜呜,从屋顶那么高摔下来,能不痛吗?
“等会我让桃花给你送药膏去。”
“谢谢妹妹。”
还有...呜呜,好丢脸!
可他不知为何,不敢告诉妹妹,也不敢说实话。
甚至连叶铭他也没说,只说他喝多了摔跤的事情,别的什么都没说。
三人来到柏来院,方婉柔和叶云琅正襟危坐地坐在上首,见到三兄妹一起过来,有些心事的脸上,不觉露出微笑。
叶渺一进去,便感觉有丝不寻常的气息,她不动声色地垂眸左右打量,却没发现什么异常。
“女儿(儿子)给阿爹阿娘请安。”
行过礼后,三人落座,一碰到椅子,叶海的脸顿时皱成苦瓜。
方婉柔柔声道:“昨天去烟雨楼玩得怎样?”
叶渺道:“女儿觉得挺开心的。”
平时这个时候叶海定是第一个抢着说话,今儿却不声不响的。
方婉柔不由看向叶海,见他不停扭来扭去的,“阿海你怎么啦?”
叶海苦着脸,支吾道:“儿子昨天喝多摔着了。”
方婉柔吓一跳,“没事吧?”
“没事没事,阿娘不要担心,就是坐着屁股有些痛。”
叶云琅没好气道:“男子汉大大夫,喝个酒就摔跤,摔倒了还喊痛,哪能这么娇气?”
叶海低头扁嘴,没敢吱声。
“阿海,你先回去休息。”方婉柔道。
叶海连忙站起来,“阿爹阿娘,大哥妹妹,我先回去了。”
叶海走后,方婉柔和叶云琅又随口问了几句昨天的事情,便让两人离开了。
待两人离开后,方婉柔和叶云琅对看一眼,走向内室。
那里面,坐着一个富贵的老妇人。
——
叶渺和叶铭分开后,并没有回渺风院,而是悄悄折回柏来院,藏在院中一棵大树上,盯着方婉柔和叶云琅的房间。
过了一会后,那房间吱呀一声打开,方婉柔和叶云琅陪着一人从里面走出来。
叶渺瞪大眼。
她之前来的时候,已经敏锐地察觉到,方婉柔和叶云琅的屋子里有陌生人的气息。
可她没想到,那居然是个熟人。
卫老夫人。
她怎么会在这里?
成瑞认识卫老夫人,卫老夫人认识方婉柔叶云琅。
成瑞除了是天阁阁主外,还有一个神秘的身份。
那个一条蛇一把刀的图案,至今仍不知道出自哪个组织。
叶渺想起叶青石见到那个图案时的模样,他分明是认得的。
那是不是说,方婉柔叶云琅或者叶青石,极有可能也认识成瑞?
——
一处精致宅子的书房内。
大护法斟了茶一杯茶,推到卫老夫人面前,“二护法,方副使的三个孩子,见了吗?”
卫老夫人端起茶盏,神情平静地饮了一小口,“见了。”
“三个孩子,二护法觉得哪个更好?”
“三个孩子,各有千秋。老大沉稳,老二至诚,老三...”卫老夫人想起那个有些眼熟的女孩子,顿了顿,“老三有灵气。”
大护法老眼内精光一闪,“看来二护法对叶三小姐印象最好。”
卫老夫人淡淡道:“都是第一次亲眼瞧见,说不上谁最好,各有千秋。”
大护法给自己续了一杯茶,旁敲侧击道:“二护法不觉得,叶三小姐与副使大人除了样貌相像外,能力和性情,都相差甚远吗?”
卫老夫人放下茶盏,看一眼大护法,“以我对成家人的了解,大护法的野心和雄心也不像成家人,倒是成二弟...才是真正的成家人。”
那个消失了那么多年不知生死的成二弟,也不知现在在哪。
大护法心里冷哼一声,不愧是和方婉柔一个鼻孔出气的,连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我觉得以叶三小姐的能力,最适合做正使,二护法认为呢?”
卫老夫人道:“正使人选责任重大,需要时间慢慢观察考量,才见了一次面,不敢妄下定论。”
“二护法需要多长时间考察?”
“看看再说吧。”卫老夫人站起来,“我还有事,不打扰大护法了,告辞。”
卫老夫人离开后,大护法将成瑞喊进来。
“大护法,有何吩咐?”成瑞道。
大护法浑浊的眸子眯起。
“我决定让叶三小姐成为正使大人。”
“以后,叶三小姐就是你未来的妻子,你要主动多多与她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