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五月心疼那些香菜们,忍不住问:“不喜欢香菜?”

泽居晋嗯了一声:“味道形容不出,像香皂,闻着倒胃口。”

五月不禁惋惜:“真可惜,竟然会有人吃不来香菜。知道么,有人爱香菜爱到,手沾到香菜味道后,会连手指头都想吞下肚。”

“那个人是你吧。”语调平平,是陈述句,而非疑问句。

五月不出声,低头吃面。半天,又忍不住说道:“我认为香菜是世界上最好吃的蔬菜,没有之一。”

“哦?香菜有这么好吃?”泽居晋也是吃惊。

“嗯,我做菜,上面都要撒点香菜叶;如果去吃火锅,只要给我一碗香菜就满足了。”微微有些得意,所以又找补了一句,“我厨房里还养着香菜呢。”

“竟然有人在厨房里养香菜?怎么养?”泽居晋更是吃惊。

“就像养花那样养啊。其实不单单是香菜……”言多必失,多说多错这个道理她懂,多说下去,只会被他认为是怪人,但不知怎么,却管不住自己的嘴。

果然,他接着问:“还有什么?”

“小葱、生菜和蒜苗,也种过小番茄,可惜没养活。”

“……”

五月低头继续吃自己的炒面。

泽居晋忽然说:“你这么爱吃,那我的给你?”虽然是询问,却不等五月答话,不由分说地就把碗里剩余的香菜末都挑到五月的碗里去了。

五月说:“哎,哎,我并不是想要你的香菜这这么说的,我……”唉,算了,浪费也是浪费,先吃了再说。刚才闻到香菜的香味,口水就先忍不住了。给自己碗里的炒面上加了点食堂自制的酸豆角,倒点米醋,和着香菜末拌一拌,挑起来,送到嘴里去。一个字,香。两个字,够味。

肖系长听不懂他们两个叽里咕噜说什么,但见泽居晋把香菜都挑给了五月,而五月那个叛徒,□□,竟然连黑心资本家的残羹剩饭都接受,并且连一片香菜叶都没舍得浪费,全都就着炒面吃下了肚。这样看来,她的灵魂大概早就被黑心资本家的糖衣炮弹所腐蚀,思想也早已失守。现在的年轻人啊,唉!

肖系长看得心烦,暗暗摇头,干脆转过脸去,眼不见心不烦。

五月半碗炒面吃下肚,嘴唇辣得发麻,忙把刚才食堂小卖部里买来的一瓶可乐打开,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深秋天气转凉时,偶尔喝口冰可乐吃口冰淇淋什么的,只有一个字,爽。

正挑起面条往嘴里送的泽居晋忽然注意到可乐瓶上的水珠,筷子顿住,问:“冰的?”

五月想也没想,嗯了一声,说:“很冰。”又往嘴里倒了一口。还是好爽。

泽居晋略点了下头,似乎想说什么话,想了想,还是不说了,继续低头吃面。五月辣得嘴里吸气,继续大口喝剩下的半瓶可乐。泽居晋终于忍不住,把自己的热咖啡往她面前一推,“你喝这个好了,热的。”

五月伸手试探了一下:“果然,还有点烫。”给他往回一推,“谢谢,不用了,我就喜欢喝冰可乐。”话说完,打开瓶盖,又往嘴里倒了一口,还没咽下去时,却突然觉出他的话好像哪里有点不太对劲。再一细想,脸就慢慢红了。

果然,黄栋梁那天送冰奶茶给她时所说的话都被他听去了。一字不漏。他竟然信了黄栋梁的话,也以为这几天是她不方便的日子?苍天啊大地,大地啊苍天。世界上还有比这更丢脸的事情吗?

第108章 22.9.28

五月怕被他看见自己脸红,赶紧就垂下头去,嘴里含着的一口可乐,也不知道怎么向他解释。其实黄栋梁完全是瞎说,这几天,她方便得很。心里只能暗暗祷告:主啊,但愿我是多想了,但愿他只是无意一说吧!

小杜饭先吃好,就坐在一旁玩手机,等五月吃完饭好一起回办公室去,突然一抬头,发现五月脸上表情有点奇怪,就问:“怎么脸红了?”

五月把在嘴里加热到36度左右的可乐咽下,说:“咱们食堂里的酸豆角太辣了,你不觉得吗?”然后把可乐瓶拿过来贴在额头上,给自己热辣辣的血液降温。

晚上下班,金秀拉还惦记着上次没吃成的牛肉乌冬面,特地跑来五月的办公室门口等着她。两个人才出公司大门,就被黄栋梁给拦住了。黄栋梁说:“小钟,你过来,我有句话和你说。”

五月说:“不好意思,我和你没话说。拜拜。”

黄栋梁说:“昨天和前天,下班时在大门口等你的男人是谁?你为什么和他说说笑笑?”

五月还没答话,金秀拉先看不下去了:“什么男人不男人的,说话真难听,那是人家男朋友好不好?你眼瞎啊?”

黄栋梁显得痛心至极:“小钟,我心里隐隐约约知道你眼光必然很高,但你要晓得,我家境也没有差到哪里去,我做厨师是因为我这个人淡泊名利,也不追逐铜臭;这份工作,纯粹是打发打发时间罢了!”

五月一脸不耐烦,扯着金秀拉要走,他赶紧窜上去拦住:“听我说完呀,小钟。你是不是担心我爸妈反对?跟你说,虽然我家老头子和老娘反对我们两个谈朋友,但是我是他们儿子,他们要指望我传宗接代的,最多不出钱给我买房子,不给我带孩子。他们其实还是很心疼我这个儿子的,所以还是要管我的,你放心。至于你的男朋友,你先告诉我,他是外地人还是上海人?说说看,他到底比我好在哪里?他家条件比起我家又哪能?”

金秀拉接话:“比你好在哪里?比你哪能?你先去照镜子看看你自己的尊容,一脸月球表面,码子还没我大。我见过很多长得有点对不起观众的,但是像你这样丑到人神共愤的,还真不多见。你身上那股猥琐的神-韵更是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让人一见难忘,我草!”

讲着讲着,粗口不由自主就爆出来;讲着讲着,手搭到五月肩膀上,把她往怀里搂,跟黑帮大姐大保护门下小弟似的:“有言道:精神病人思路广,弱智儿童欢乐多。五月,不用睬他,咱们快点回去烧牛肉乌冬面吃去!”

黄栋梁被金秀拉一顿羞辱,气得面色发白,嘴唇直打哆嗦。他三校生出身,保安干过,江湖上混过,现在么,整天在食堂里和一群中老年大妈插科打诨的,嘴皮子功夫可谓强中之强,一流中的一流,眼下更是到了孤独求败的地步。他这样一个高手,哪里会把少数民族出身、母语为朝鲜语、连普通话发音都不大标准的金秀拉看在眼里?

当下鼻子里嗤地一声,伸手指着金秀拉说:“小金呀,你真不能站在小钟旁边。她小巧玲珑,娇俏动人,你呢?你脸大胸平,一张大脸撑在平胸上;码子么,又高又壮,加上一双圆灯笼似的眼睛,唉,把你衬得来,活像她请来的保镖似的;另外,我看你头发也不多,我都替你担心,怕你将来脱发脱成裘千尺……”

看金秀拉要说话,赶紧比了个stop的手势,堵住她的嘴:“不用你来损我,我这人有自知之明,我知道我长得挺崎岖的,作为黑猪,我是不会笑话你这乌鸦的,反正我不和你一般见识。”转头对五月说,“小钟,你看看我,我为了你,连这样的侮辱都能忍受。我就想问问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和你男友公平竞争的机会?”

金秀拉伸手指着他:“朋友,你先给我等着!”然后转脸问五月,“裘千尺是谁?”

得知裘千尺是神雕侠侣里的秃子老太婆后,把五月往身后一拉,居高临下地看着黄栋梁:“姓黄的,我不跟你废话,我只有一句话送给你,要不要听?”

黄栋梁吵架本事今天不过才发挥出二分之一,要不是在五月面前,他哪会善罢甘休,但怕再吵下去会有损自己的形象,让五月更加厌恶自己。虽然窝着一肚子的气,也只能忍气吞声道:“小金,注意你的素质啊,别以为你有生野做靠山,也别以为你是女孩子,我就不会翻脸啊。我警告你,嘴上积点德啊!”

金秀拉气得头上冒烟,嘴里“唉系,唉系——”的发着恨声,她一生气,朝鲜话忍不住就蹦了出来。好不容易等黄栋梁说完,她才插上话,“哥们,你倒打一耙的本事不赖嘛!不过,你也听我说完呀!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句话:树大必有枯枝,人多必有白痴。哈哈哈,笑死人咧。”

五月噗嗤乱笑,一边拍手:“啊,好好笑,啊,好好笑!”心里对金秀拉是死心塌地的佩服,眼睛冒着小星星,崇拜地看着她,情意绵绵道,“姐姐,我以后就跟你混了。

两个女孩子搂在一起,笑得前仰后合,一边笑,一边还得意洋洋地看着黄栋梁的脸,等着他口吐白沫,气晕倒地。

“我不和你母夜叉一般见识!”谁知人家黄栋梁不仅会说,抗压能力也强,选择性地无视金秀拉,两眼含情脉脉地看着嘲笑自己的五月,“小钟,你知道我这个人的,我并不在意世俗的眼光。虽然你有了男朋友,但这些并不影响我喜欢你欣赏你——”

五月说:“你这样给我造成很大困扰知道吗?”

黄栋梁痴痴迷迷说:“我家三代以上都是上海土著,正宗本地人……”

五月说:“我读的书少,你不要糊弄我。正宗上海本地人以前都是郊区务农,海边打渔的,农民渔民们什么时候成了贵族,变成你炫耀的资本了?”

黄栋梁说:“反正就是比外来新上海人强!”

两个女孩子再也不睬他,勾肩搭背、嘻嘻哈哈笑着走远了,黄栋梁还在后面喊: “小钟,我为了你,会和家里斗争到底——阿拉老头子我会搞定,阿拉娘那个人太强势,但是我不管!她强由她强,明月照大江——”

金秀拉回头对他竖起一根中指。

=================================================================================月唤下毒的罪名落实。她自己尚不知情,哼着小调为老太太抄完一本经书,对自己的字迹颇感满意,拿在手里看了又看,犒劳自己一碟糕点,另加一碗银耳红枣羹。这还不够,再唤了李大娘及静好进来看她的字。

李大娘道:“你如今字识得也认得了,原是好事一桩。老太太却要叫你管家,她的话真假难辨,二姨娘却要为此忌惮你,却令人头疼……”

月唤道:“就是,我就像我阿娘说的那样,是聪明面孔笨肚肠嘛。”

李大娘笑道:“你笨也不笨,就是太容易相信人,看人没有不好的,觉得世上都是好人,于世事上也不大通,跟个小孩子似的……这个家,你怎么管法?”

月唤自己说自己笨可以,但别人一说,心里却又有点不太服气,道:“我哪有你说的那样像个小孩子,我心里有数着哪。老太太上回说那些话,并不是真心想叫我管家,只是敲打香梨罢了。下次再提起这个事情,我只管推掉便是。”

李大娘大感欣慰,笑道:“你明白最好,这样最好不过。忙死忙活,终究不如养个儿女出来体面又牢靠。我算算时候,姨娘差不多也该快了。”

月唤害羞:“呸呸呸。和你说不到一起去。快走快走。”

李大娘笑道:“嫁了人,有了夫婿,便要生儿育女,天经地义的事情,有什么好害羞的?好不好的,只怕还要生一对孪生孩儿出来呢。”

月唤奇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什么会生一对孪生小娃娃?你是算命先生不成?”

李大娘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同你说呀,温家代代出双生子,咱们家小姐和老爷是双生兄妹,这你是晓得的;京里的二爷家前年也养了一对双生哥儿出来。一胎生两个,省事是省事了,只也太凶险了些。咱们家已过世的夫人……”

把手拢在嘴上,凑过来,神秘兮兮道:“说是因病过世,实则是难产走掉的……一个养下来没过一会儿就没了,是个哥儿……肚子里的那个还没出世,就……胎死腹中啦。夫人过世,老爷把自己关起来,哭了足足有大半年。你和五爷恩爱,老爷当初和夫人又何尝不是?唉,那以后,就不爱沾家啦,跟个云游四方的野和尚似的,心伤透啦。你说可怜不可怜?”

月唤也是伤感,半响方问:“那么他呢?”

第109章 22.9.28

李大娘叹一口气:“夫人过世的时候,五爷才六七岁大,二爷那个时候却已有十三四岁了,就成天把五爷带在身边,吃饭穿衣,读书练字,无不挂心。所以这哥儿两个一个爱静,一个爱动,性子虽是一个天一个地,大不相同,却从小互敬互爱。”

这话听得月唤心中一片柔软。只盼他能够快些到来,好亲手为他沏上一盏热茶,为他理一理衣襟,说句笑话,逗他笑上一笑。

然而,等到傍晚,他却并没有回来。她去老太太那里请安,连老太太也没见着,说是人不大舒服,在床上歪着,不想见人。倒是在门口遇见了香梨,香梨身后跟着的几个人像是乌眼鸡似的瞪着她。她心里奇怪,向香梨点了点头。香梨报以若有似无的一丝冷淡笑意,话未说一句,率人转身走了。

月唤不由得就是一怔,原地愣怔了片刻,这才带人回去。至晚,李大娘留门留到深夜,凤楼却一直没来,也没有叫人过来说一声去了哪里。

月唤不惯这样的冷清,凤楼也从未有过这样一天都不见人影的时候,心里忍不住七想八想,却不好意思使人去打听他现今人在何处,可还会回来。

次日醒来,便觉得有些懒懒的,在床上睁着眼睛躺了许久,却不愿意下床,直至李大娘催她起来去给老太太请安。起身梳妆打扮,草草用了早饭,到得老太太处,谁料又吃了个闭门羹,老太太还是不见人。她倒有些担心起来,想入内瞧上一瞧,谁料人家却不放她入内。无奈,只得转身走了。

老太太的卧房里,老姨奶奶觑着一双老眼,从窗口往外瞧着。老太太躺在床上,伺候的婆子往她额头上束抹额,老太太道:“我今儿连眉棱骨都疼了,这根不行,去换根宽些的来。

老姨奶奶瞅了半响,转过头来与老太太道:“人已经打发走了。”

婆子手上一紧,把抹额用力一束,老太太倒吸一口凉气,道,“这下好受老些。”

老姨奶奶过来,在床头斜着身子坐下,叹一口气:“一大家子都闹翻天了,她那里竟然还不知道,可怜孩子……”

老太太道:“若不是老五,你当会没有人跑去献媚报信儿?你忘了,跟着她的李小羊外号叫什么?”

姨奶奶笑道:“你不说,我倒忘记了,早年我都叫她李大嘴、包打听的。”

老太太点头:“昨儿晚上,有几个扯老婆舌头的,叫老五拿住,当夜打了一顿,赶出去了,这才没人敢去她那里传话送信的。”

老姨奶奶道:“那孩子,怎么说好呢。她每回见着我,都是笑笑,话也不多,我却专爱找她说话,你道为何?”

老太太按着额头道:“我头正疼着,谁有空跟你打哑谜。”

老太太的怪话,老姨奶奶已听了一辈子,因此并不以为意,自顾自说道:“我爱找她说话,是因为她总是笑眯眯,笑眯眯的,我只要一看见她的眼睛和那一对小梨涡,再多的烦心事也能转眼忘光光。我觉着,有着那样一双眼睛的人,不会做这样的事。”

老太太道:“谁说不是呢。我也是这样想的,但卿姐儿昨天多少的凶险?要不是大夫来得早,只怕也就一脚去了……我早上使人去香梨那里瞧了瞧沈家的,说眼窝陷得老深,脸上没个血色,煞煞白,才不过一夜的工夫,就已糟蹋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竟是连起身的力气也没有了,说几句话,倒要喘上半天。这个样子,是装也装不出来的,若不是她……事情怎么会这么巧?

顿了一顿,又道:“香梨那里先不说她,美婵是我亲外孙女儿,从小看到大的,她什么样的人我知道。她到现在,统共也只留住这一个姐儿,打死她也舍不得拿自己亲生女儿的性命去栽赃陷害的,月唤再让她膈应,又哪抵得上她宝贝女儿呢。”

老姨奶奶蹙眉思索:“你说那孩子,她到底图个什么呢?犯不着呀。她每回和卿姐儿玩耍,我看着不像敷衍,也没有不耐烦……说句不知轻重的话,即便她有那个野心,卿姐儿的身子……也挡不着她的道呀。就算她恼了卿姐儿的娘,想要杀鸡给猴看,也不至于傻到在留人家饭时下毒罢。一出她的院门,就晕的晕,倒的倒,人家岂不是头一个就要疑心到她身上去了么!”

老太太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个事情无论如何也说不通……这一桩无头公案,也只能任由老五来处置了……他倒爽快,把厨房的那一帮子人赶走了事。香梨会做人,是打死也不会到他面前为沈家的鸣不平的;只有美婵不服气,现在还在哭天喊地,要去请她娘来找我算账哪!”

老姨奶奶拉过老太太的手:“老太太善心待人,连我心里都感动得不得了。有句佛语怎么说来的?善心待人天自酬。卿姐儿能够救回一条命,焉知不是老太太积来的福报?”

这话老太太爱听,心中高兴,嘴上却取笑老姨奶奶道:“那孩子给了你什么好处,叫你来说了这半天好话。”

老姨奶奶抿嘴笑道:“我年纪大了,在府里头吃穿不愁,又有人伺候着,还有什么不知足的?我只求一家子都能够和和睦睦的,叫人在旁光是瞧着也高兴。”

老太太闻言,眼圈儿登时红了,道:“可不是这个话,咱们老姐妹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月唤自老太太那里回来后就生了一天的闷气,气自己也怨他,面上却淡淡的,也不多说一句话,只管练自己的大字。包打听李大娘亲自出马,一圈下来,也没打听出来什么,只知道是卿姐儿身子不大好,凤楼不放心,所以留在东院不曾出来过。回来和月唤说了,月唤倒笑道:“他爱去哪里去哪里,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凤楼是是天上黑影的时候过来的,李大娘等人喜不自禁,忙忙的端茶上水。月唤在窗前临帖,对于这一番动静视若无睹,李大娘忙忙跑过来,和她咬耳朵道:“跟你说了,是卿姐儿身子不好,他才没过来的。”

待人都出了屋子,凤楼走过来,捡起她今天写的字,拿在手里看了一看。她把手里的毛笔一掷,去找自己的那把旧算盘去了。旧算盘才拿到手,被凤楼一把夺掉,道:“怎么,生气了?”

她这才听出他嗓子已然沙哑得不成话,忙抬头看他,见他下巴一片泛青胡渣,身上的穿的衣裳还是昨天早上从她这里出去时,她为他挑选的那一身天青宁绸长袍。他这个人极爱修饰,里外衣衫每天都要换的,这一回竟然连着两天穿同一件衣衫,却是见所未见。

月唤心里忽然就想起昨天李大娘说的他早年丧母的话来,极想过去安慰他两句,再问问卿姐儿是否安好,不知怎么,却拉不下面子,只是固执地咬着嘴唇,站着不动,也不说话。

二人相对而立,沉默半响,终于,他还是向她伸出一只手来,她低着头,也就慢慢、慢慢地靠了过去,依偎到他怀中,伸手紧紧揽住他的腰身,同时心底满是喜悦,眼角也微微的有些湿润。

二人相拥良久,她抬手替他理了理衣襟,柔声道:“以为你今天也不来了呢。这两天,饭有好好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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