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进庄园,引擎声刚刚熄灭,闻声而来的容婶儿立刻打开大门,刚好看到顾泽用力甩下车门。
男人头发些微凌乱,白色衬衫被扯开,露出一半胸膛,出门时穿的西装被他不耐烦地脱下扔到了地上。
“少爷——”
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容婶儿弯腰去捡地上的衣服,顾泽回过身神色有些复杂,摆摆手吩咐道:“扔了吧。”
上好的衣料扔了有些可惜,容婶虽然迟疑,但看少爷的样子就知道此刻明显不是多话的好时机,等扔完衣服回来,顾泽已经将顾安从车上扛了下来。
稳健而匆忙的脚步在踏上二楼阶梯的那一瞬间猛然停住,顾泽明显感觉到有一股温热的气息顺着自己的脊背慢慢向下渗透,他的脸逐渐变得铁青,瞳孔颤抖。
“少爷——”
眼前这一幕让容婶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开,开慢点——我晕船——呕——”
模糊的少女音在耳边响起,将顾泽最后一点残存的理智炸成废墟。
将顾安送回房间,顾泽在浴室泡了整整两个小时。
出来的时候,佣人小桃恰好端着盘子从顾安的房间出来,看到顾泽的时候神色明显慌张,拐着弯就要躲开,结果盘子里的水杯一个不稳,“砰”一声在地上摔了个稀碎。
“你躲什么?”
顾泽皱起眉头,不觉有些自我怀疑地掀开胸口洁白的浴袍,闻了闻,确认之前的味道已经全部散尽之后眉头才稍稍舒缓一些。
小桃蹲下身子飞快地捡着玻璃残渣,闷声解释,
“给小姐洗完澡她怎么都不肯吃解酒药,哭哭闹闹的到现在也不肯睡,我看吃药的水凉了就出来换一杯。”
小桃脸上红扑扑的,因为一直蹲着所以并未引起察觉,等她清理完碎片又重新换了温水回到顾安房间时,眼前猝不及防的香艳场面吓得她连连后退,后背猛然挨上门框,水杯在盘子上打了两个转转之后还是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小桃下楼换水的时候,顾泽已经进了顾安的房间,女佣已经给她换上了睡衣,此刻滚滚酒气在她体内灼烧,迷迷糊糊中,有一股冰凉的气息探到她的额头,循着本能一样一把抓住了,就要往她身体最沸腾的地方输送。
“好热。”
迷迷糊糊的声音显出几分委屈。
顾泽表情变了变,就见顾安抓着他的手就要往自己的胸口塞,五年的光阴足以将当初又黑又瘦的小女孩雕琢成如今成熟少女的模样,薄薄的丝绸衣料下,少女雪白的肌肤随着不安的呼吸起伏不定。
顾泽眸色加深,显出几分阴沉。
他用力地抽出手,在挣脱束缚的那一瞬间,脑海中突然响起顾安在盛安然婚礼上那略显不甘的一句“我已经成年了”。
像童年时期被抢走了挚爱的宝贝,被夺走那一份冰凉的顾安突然小声呜咽起来,
“你不是我父亲,我没有父亲。”
那暗沉沙哑的声音不断冲击着顾泽的耳膜。
“为什么要收养我?不做父女不行吗?”
顾安说着,滚烫的眼泪就顺着眼角滚了下来,在浅灰色的被单上晕染开一圈一圈的印记。
顾泽看着眼前这一幕,心底如一团乱麻,他想自己不该过来,于是起身正要走,步子迈了出去,手指却被一个力道拽住了,往后一拉,他就脚步不稳重新跌坐在了床沿边。
下一秒,一袭柔顺的黑发拂过他的肩膀,伴随着淡淡的酒气,那温热粉嫩的唇也向他靠了过来。
画面有几分熟悉,更让顾泽陡然一惊的是,他竟有一种无法言明但绝对不是抵触的情绪从心底倾泻而出。
“顾安。”
他强迫自己,冷冽的声音在空气里传来。
随着他的躲避,那眼看就要贴上来的唇瓣从他耳畔擦过,顾安的头就歪在了他的肩膀上,双手顺势抱了上来,睡袍被扯开一半,两人的心脏隔着薄薄的衣料各自跳动。
心底原以为牢不可破的防备在这一瞬间有所动摇,但也就一瞬间,耳边突然就响起水杯摔碎的声音,将他从即将塌陷的理智中解救回来。
听到声音的顾安也陡然清醒了几分,眯着眼睛朝门口看去,就看到不远处蜷缩着一个瘦削的身影,她觉得眼皮很重,轻轻嘀咕了一句,
“水。”
顾泽将顾安重新安置在床上,回身再看到小桃的时候,深邃的眼眸中流露出极大的不满,
“你去喊容婶重新送一杯水来。”
听了这话,小桃哆哆嗦嗦却如获大赦一般地跑了。
后来等容婶来了,顾泽吩咐几句也离开了房间,中途手机铃声响了几遍,全都被他不耐烦地按了,后来助理不得不用短信来提醒他:
顾总,曼哈顿的视频会议,关于项目融资的问题,那边已经等了很久了。
顾泽坐在书房的办公椅上,脸上尽显疲态,短暂的消乏之后,他勉强接通了会议视频,然后又在会议进行到一半时骤然宣布暂停会议,推迟召开。
切断视频,他在黑暗中点燃了一根烟,那浓烈的烟味弥散开,男人深邃眼眸中的不安也逐渐被隐藏。
小桃回到房间之后就心神不宁,今天本来是她值班,好不容易睡着的明兰也被她来回不安的脚步声吵醒了。
明兰睡眼惺忪,不耐烦地翻了个身,
“你不睡就出去,一直走来走去的烦不烦?”
再后来迷迷糊糊,她好像真的听见了开门声和渐渐走远的脚步声。
第二天明兰起来值早班,看到对床的床铺空着,当下有些疑惑,后来等到中午也不见小桃人影,她忍不住去问容婶,却被告知小桃今天一早就辞职回老家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明兰不觉有些气恼。
顾泽的庄园虽然规模庞大,但由于他并不长期在国内,庄园内除了定期来打扫的佣人外,固定伺候的只有她和小桃还有容婶三个人,现在容婶走了,她就有的忙了。
顾安宿醉,睡到第二天中午才清醒,中午容婶端了午饭进房间,顾安心不在焉地吃了两口,又闷头睡到了晚上。
她对昨晚的事情依稀有些印象,那些断断续续的记忆不断压迫她的脑神经,所以在顾泽回到庄园之前,她毅然决然地选择乘人不备悄悄溜回来盛安然那里。
后来顾泽几次提出要带顾安回曼哈顿,顾安都躲着不见,盛安然就都替她拦了下来。
青檬服饰那边,金娜临产在即,秦波每天上下班都恨不得为她踏平所有道路,盛安然看在眼里,就让她提前休了产假。
少了一位得力干将,盛安然就得两头奔波,一日她好不容易抽出了中午午休时间赶去替青檬谈一笔订单,就听到秦波打来电话说金娜出意外的消息。
顾安脚步沉重,沿着正对医院手术室大门的长廊一点点靠近正蹲在地上的中年男人,他双手合十抵着额头,眼睛紧紧闭着,牙齿咬得咯吱作响,那弯曲的脊背在一瞬间显出几分苍老颓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