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办的都还算顺利,徐衾归途路上故意七转八弯,最终还在手下的掩护下演了一出金蝉脱壳,毫无险阻的便回到了朝露居。
当朱离等人为徐衾推开大门的那一刻,庄内等候之人悬着的心终于是落定下来,佟川,元齐等人都在,想来宇文豫兄弟早就已经等候多时了。
徐衾这样想着,迈步进了内堂,果不其然,他前脚刚刚踏入,里边便传来了宇文欣担忧的声音:“伊兄,你可算回来了,让本卿和兄长苦等的紧啊!”
徐衾不由得失笑,算算也才不过两个时辰,这位御用管家还真是够能惺惺作态的。
宇文豫也迎了上来,关切的问:“伊兄没事儿吧?事情办得怎样?“
“将军尽管放心,伊某办事向来不会有什么差错!”徐衾微微摊手引道:“细节问题棋盘博弈时容伊某详细道来!”
宇文豫欣喜不已,哈哈大笑一声,抬首捏了捏徐衾的肩膀,智趣使然的客套道:“正好本将的手也痒痒了,伊兄请!”
二人相互恭让的来到了雨廊之下,分头就棋盘对面坐下,徐衾将入西水别苑之后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听到后段,宇文将军和一旁侍立的护卫们都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一想到红鼻子恶仆的遭遇便是轰然笑燃全场。
笑过之后,一抹担忧袭上了宇文豫的心头,大将军寻思了一阵,忧心忡忡的道:“本将始终觉得此番让你涉险传信实为不妥,若是伊公子因此牵连其中受了无妄之灾,本将心中怎么过意的去?“
“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徐衾意味深长的娓娓说道:“伊某不过一介外乡人,即便是东窜西窜的误进了那西水别苑也不足为奇,难不成还要让将军亲往暴露了行踪,然后前功尽弃不成?“
宇文豫有些无语,恍然若失的下了一子,徐衾倒是气定神闲,自棋钵里捻出一粒白子,毫不犹豫的落了下去。
“这第一步棋已经走出了,想来宇文枳必定见疑,皇子办事向来手眼通天,估计要不了几日,那位长乐王便会找到伊某!“徐衾悠悠的说着,转首看向宇文豫,善意的提醒道,“大将军近日还是少来这朝露居为好,待伊某过了这关,再相见不迟!”
看着棋盘上焦灼不堪的围局,宇文将军一面拿捏着棋势,一面好奇的问:“对了,伊公子今次说坐实了别院之中有长乐王的眼线,可是刚刚说到的那个刁奴?”
“恶仆压主靠的断然不会是自身那一星半点的能力,看那薛贵嫔拘谨的样子,估计在别院之中,除了孤儿寡母之外,都不是己出之人!”
二人你来我往的对峙弈棋,杀至正酣处,徐衾悠悠的道:“携幼子以为傀儡之计已定,想来也不会那么顺利,必须早做趋处,大将军,皇之三子,先剪除哪一支当早日定夺,过了今夜,像如此轻松的聊天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有了。”
“本将思虑已定,想必伊公子心中也有了人选,不若我二人同时举棋,落在一处,再说出此王封地如何?“宇文豫说完,诡谲的与徐衾对视了一眼。
徐衾淡笑应允,二人同时自棋钵中选出一子,霎时间同举同落,黑白二子同叠一处,二人近乎同声共气般同声说出了一处地名:“京兆!“
……
西水别苑,贵嫔薛棋的卧房之内,经过了尴尬的一幕之后,薛棋为了防止琅玥那个刁奴有所怀疑,便借陪同皇子读书为由闪身出去,看着贵嫔远去,消失在了回廊里,琅玥露出了奸邪的一笑,赶忙闪身来到了榻边的圆桌边上,鬼鬼祟祟的四下里看了看,便探手摸索起来,不多时,便在藏匿的位置找出了那张字条。
琅玥欣喜异常的展开了字条,将内容看了个通透,一边看着,面上也是变得惊疑不定起来,看完时,额头上竟然浸出了一层微汗。
“没想到会有这等事情!“琅玥犹自寻思着,心惊肉跳之余,下意识的便是要赶快禀报自己那位主子长乐王,虽说这刁奴一看便是个不会掩饰的脸谱化角色,可这机灵劲儿倒是可见一斑。
为了防止薛贵嫔销毁证据,琅玥竟然用朱砂掺着玉露水为墨,将字条上所写内容尽数誊在了手绢之上。
誊写完毕后,琅玥将字条原模原样的放回了原处,转身离开房门正要回到自己的住处,却冷不防身后一双眼睛定定的盯着自己。
琅玥头皮被看的发麻,回身一看,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原来身后之人正是那位贵嫔薛棋。
”娘,娘娘,您没有陪殿下读书么?“
面对琅玥难以掩饰的尴尬神色,薛棋并未见责,平和自若的道:“哦,有女官照顾着呢,近来陛下不知境况如何,本宫心里着实惦记,早些时候右眼上还跳个不听,这会儿正打算回来叫上你拿着享祭一同赶往别院道场为陛下祈福呢!“
正所谓心中有鬼自然虚,薛贵嫔虽然说了一堆,可这琅玥真能听进去的也不过就那么几句,听到最后让她陪同一道祈福之时,这个刁奴一改犀利本色,竟然不知哪根筋犯冲就给答应了。
“既然如此,那就赶快去准备些贡果烟香,随本宫去吧!”薛棋的声音很随和,似乎这位皇幼子的母妃总是一副和静慈安的常态。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效果简直可以与刚刚看到那张字条时的震撼相媲美,琅玥一路小心翼翼的走着,生怕自己稍微吃力便会把随身携带的手帕之上墨迹未干的朱字给弄花了,想捡个理由把这位赝品主子给支开,却惊讶的发现薛棋竟然形如鬼魅般寸步不离。
什么叫做尴尬,这就是实打实的尴尬,琅玥摆脱不得,只能硬着头皮在薛贵嫔的注视下整理着享祭之物,而在她身后不远处的薛棋面上却闪过一丝诡异的笑意,随即消失不见,再一次换上了那副颇显雍容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