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合上教案的最后一页,轻柔地走出来,三十度鞠躬。
整个讲堂里面掌声一片。
全场的人都开始动起来,议论着教材上面的内容,纷纷走出讲堂。
林落施清澈的眸扫过后面那一层看起来根本招惹不起的高层领导,再收回目光,将耳麦摘下,轻柔地走回后台,并不理会接下来的工作。
而Sandy却急得跳脚,麦色的肌肤泛起黑红的光泽,两手摊开噼里啪啦道:“Howcanyougobackherenow?!!Theyareyoursuperiors!”
林落施轻柔的目光扫过她的脸,轻声开口问道:“Isthetrai
ingover?”
Sandy瞬间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
她将投影仪的随身设备摘下来放在她面前,也不回Office休息,只是拿起风衣,从讲堂休息室的侧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大雪似乎还没有化,寒风依旧刺骨,她轻轻紧了一下风衣的领口,白皙的手背在黑色风衣的映衬下愈发莹润,惹人怜爱。她透过厚重的玻璃门看了一眼,伸手想推门出去。
一只手却猛然搭在了她的手上,带着温热的低温,传到了她的心脏里。
外面的风雪,身后的人墙,似乎就这样把她堵死在了里面。
林落施水眸抬起,看到了身后的男人。
她小脸,就这样渐渐苍白了一点。
记不起有多少天没见,她在曼彻斯特的生活轻缓悠长,安静得像童话世界,可是她记不起上次跟他见面是什么时候,只是隐约记得新闻报道他出车祸受了重伤。
重伤,难道就已经彻底康复了吗?
“外面太冷……你穿得少了些。”肖墨寒低哑的声音缓缓响起。
林落施清透的小脸歪过来,大力地将门推开,一股冷冽的寒风瞬间灌入了她的衣领,冻得她整个人一个哆嗦,只是覆盖在她手背上的那只手却没有用力,任由她从怀里走开。
沉重的玻璃门打开又关上,肖墨寒的手掌撑住门,推开来跟着她走出去。
公司门口的雪已经扫得很干净了。
斑马线旁,还依旧是红灯,车辆嗖嗖地从眼前经过。
他又缓缓站在了自己旁边。
“LINEAR是你的?”林落施突然开口,轻声问道。
雪花从天上窸窣地飘落下来,零星,飘渺,肖墨寒深邃的眸凝视着她的侧脸,整个世界里都只有她清冽的嗓音,他低低道:“那曾经是我外公的产业。”
林落施清眸凝视着前方,小脸依旧有些苍白,却不再说话。
绿灯了。
她扣紧肩上的包包,往前走。她迈出脚步的那一刹那肖墨寒的脸色白了白,一身凝重的挺拔跟上她的脚步,终于在快抵达对面的时候扣紧了她的手腕——
隔着衣服,可以感觉到里面那只手腕依旧纤细,有着最熟悉的轮廓。
他感觉到了她的绝然,眸子里有一丝猩红,看着她的侧脸哑声道:“我未必会回来接管LINEAR,它现在有自己的主人,所以你不要忌讳。……你可以不必走,我走就是。”
他清楚她的性子,断要断得干净。
否则她也不会一声不响地带儿子来到这里,跟他彻底地断了联系。
他通过梅莎,已经得知了她恢复了记忆。
过去的痛苦与不快,她全都记起来了。
而且不打算原谅他。
他选择放弃接管LINEAR,只为她在里面工作得安心,可以不必宛若今日般尴尬。
林落施纤柔的身体转过来,清澈的眸子里似乎闪烁着一丝感恩的光芒。
“那现在呢?”她清透的小脸微微歪着,凝视他,像是在商量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我站在这里不走,你走,可以吗?”
肖墨寒苍白的脸绷得很紧。
“……小远呢?”他哑声问道。
林落施清眸平静如水,还带着一丝慵懒的倦怠,迷惑无比:“他在家,等我回来。”
“你家?”肖墨寒没有忍住,眸色猩红着,暗哑地吐出两个字。
林落施凝视他半晌,轻轻点头,重复道:“我家。”
说完,她纤细的手腕就从他的掌心里缓缓挣脱出来,才几十秒的功夫,那柔白的指尖就被冻得有些泛红发疼,她径自捂起来,自己给自己温暖
轻轻往掌心里哈气,双手紧握起来,她毫无预警地转身朝着那边的公车站牌走去。
肖墨寒的心脏像是被魔鬼攥紧,再攥紧,抽搐得发疼。
他控制着自己不要上去,不要强迫她,不要让刺激他,给她自由……可身体却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
漫天的大雪里面,他抬脚,朝她走过去。
可是公车,就在这个时候摇着铃到了。
行人衣服厚重,只能排队一个一个上去,林落施在队伍最后面,没有看到,也没有注意到那个男子是以怎样绝望的神情走到她身后,队伍在挪动着,她只感觉一股熟悉的压迫力席卷了她整个身体,独属于他的气压缓缓降落在耳边,他哑声开了口。
“林落施,我很抱歉……”
“……为以前的一切。”
那暗哑的嗓音宛若飘渺了千年,从最远古的地方传来,在她的世界里嗡嗡回荡。
林落施苍白黑色风衣里纤细的手指,颤了颤。
头顶的摇铃却响了起来。
她没有再犹豫,准备好手里的零钱,拉着车门走了上去,车里已经没有了她的位置,她清澈的眸扫过车子后方,挤过去站定,拉紧了把手,这才看向窗外。
那个雕塑般俊逸迷人的男子,吸引了站台上太多人的目光。
她只看到了他低垂着眸的侧脸,瘦削,那深深的轮廓却更加凸显了西方人的美。她静静别开了眼,更想去思考晚上要做的菜肴是什么,小远还是喜欢中餐的,在这种越来越纯西化的城市,唯有她还留着一丝纯正的东方气息。
而她也更加喜欢家乡的味道。
而那个雪一般的男子,就在公车的启动中从窗外的风景里慢慢逝去。
他甚至,只敢靠近。
而再也不敢强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