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是一碗小米粥和一小碟酱瓜,膳房的老厨师由滋临城州郡大人陪同过来给我告罪,说因着前几日粮仓给奸细放火烧了,如今城里米粮不够,皇上虽又下令让离这儿最近的罗州运送粮草过来,可最快也得明日早晨抵达,说是怠慢了公主我,请我恕罪。
我让他们起来,轻轻搅着那碗小米粥叹道,“皇上与三军将士吃的都是这个,我为何不能吃?州郡大人。”
州郡大人急忙谢过我的体谅,出去后不久,陆续有官员前来拜见,个个对我恭敬的很。我有点奇怪,问乐雪何故?乐雪笑着说,今早皇上临去前曾嘱咐过众官员:朕要离开数日,现今把最心爱的皇后托付给你们照顾,众爱卿不可让朕失望。乐雪一板一眼地学着无戏说话,倒是把我逗笑了。
乐雪见我有了笑容遂放下心来。
早膳完毕后,我在高儿、乐雪与两个带刀护卫陪同下离开了驿馆。到了街上方才知道,境况荒芜到如斯地步。原本繁闹的大街,如今给一片凄凉取代,四处散乱着一些给人踩烂的器具,残破的碎片散乱,些微的火星在角落里滚动。一个孤零零的孩子垂首揉着眼睛,坐在废墟上嚎啕大哭。
我看着这般荒凉,心里有点泛酸,上前几步把孩子抱起,问乐雪要了个馒头塞到孩子手里,看她狼吞虎咽地吃着。“可能是个孤儿,先把她收容下来,再给她找找父母。”
“是,公主。”高儿伸手接过我怀里的孩子。
在城里转了一圈又去看了伤亡的士兵,回来后,我立即找来周回与陈太医,严肃告诉他们,得尽快清洁滋临城每一个角落。战火过后的垃圾、街道上随处可见的尸身必须赶紧清理,否则在如此炎热的天气下,污物必然变质,尸身也会腐烂发臭,蚊、蝇孳生,我们会面临一场更恐怖的灾难,即是瘟疫。
大学士望着我的眼睛十分明亮,连连点头道,“公主的顾虑也确实是微臣之忧,如今微臣已传令下去,让他们将死难者厚葬。”
“非但如此。”我点着头道,“还有动物尸体,在这种暑天极容易腐烂,衍生细菌与病毒。因而要迅速清理出来,及时辨认,然后埋葬!”
“细菌?”
“就是脏东西。”我皱皱眉道。
陈太医躬身向我一礼,“请公主指点。”
“其一要做好伤员救治与转移工作,安置伤员处一定要干净清爽卫生,我适才去转过那片放置伤员的场地,居然是当空曝晒的,大学士,你立刻命人无论如何都要赶工搭个篷出来,给大家遮风挡日。而且那里的环境卫生实在太差了,得命人过去清扫。其二,我们的食物与水必须得干净,我看过许多水池,里面的水都给污了,不能食用,我们这些受伤士兵经过战火折磨,无论精神还是肉体,免疫力肯定下降,倘若再吃不到干净的水,容易引起并发症。所以大学士,你马上派人去寻找干净的水源。其三,要州郡大人立刻召集全城没有受伤的百姓,我们要清扫这片废墟,遍地垃圾,同样可能成为病毒源头,一定要及时处理,这项工作不可再拖。”
“是。”周回二话不说,立刻照我话去办了。
滋临城州郡号召力惊人,下午时便集齐了全城百姓,下令统一行动清扫每条街道及角落。官员们带领百姓忙得热火朝天,我便叫上乐雪,高儿,带同一批女子负责给众人送干净的茶水。
“大家都过来喝水吧。”乐雪张罗着一嗓子,几百辆桶装车给众女推来,分散着给大伙儿发水。
众人围拢过来向我们致谢,官员们见我也跟在里面忙和,赶忙过来见礼,直说不敢当。我没好气给他们绕一大白眼,“好啦,这会子大家都是劳动人民,分什么上下?赶紧喝,喝完继续干活儿。”
这一番清扫,直到日头尽落才散工回家,周回接着来禀报,说城里大致已处理干净,还有几条行人不多的街道,明日一早再去清理下便可完成任务。再说州郡大人派出去的手下已经为我们找到干净的水源,就是路途比较遥远些,但多派些人用木桶盛回来,明日便能运到,那些污水池都封了,如今用的是清水,叫我不必担忧。
我点点头,当晚喝了一碗没几粒米的小米粥,啃了半只馒头半饥半饱地睡去了。
翌日过来,一直昏昏沉沉睡到正午时分,给外屋一阵哄笑声闹醒。我跳下床胡乱梳洗了一下,见到乐雪推门而入,她一见我就笑,“公主你醒啦。”
“嗯,外面怎么这么热闹呢?”
“哦,孙将军来了。”乐雪笑着替我梳理乌丝,“带来一个好消息,公主听了一定喜欢。”
“是么?”
“来吧,周大人、陈太医他们都在外屋呢。”
我跟着乐雪出去,一跨入屋子,群臣们就笑着上前来给我见礼了,孙东武一步向前单膝点地,大声叫道,“孙东武叩见娘娘圣安。”
“啊。”我一时有些无措。
“孙将军你快起来吧,别吓着了公主。”周回在旁笑道。
“是。”孙东武竖起,声如洪钟地向我们汇报,“昨日皇上带领十万精锐兵将在渭水支流大破郑国水军,率同我们长驱直入,与王爷所率兵力前后夹击,打得郑老头落花流水,一路攻下了郑国三个城池,如今只需拿下郑国京都,便可完胜而归。琉璃国与梁国见机不对,竟丢下郑国自己撤军了,如今郑老头是孤掌难鸣,恐怕不到今日晚上我离国便能攻破郑都,一雪前耻。孙东武是依照皇上吩咐,特来向娘娘报告喜讯的,皇上还说,与娘娘的五日之期应能缩短。”
周回摇了摇头,叹道,“皇上才离了一日,就迫不及待地找人回来报信给娘娘……唉。”
我有点难为情,低头摆弄自己的袖子,心里暗道,怎么连周回也跟着孙东武这莽夫乱七八糟叫我娘娘了呢?
孙东武高兴地说道,“皇上在众将士面前对娘娘赞不绝口,还说这次若非娘娘献计改良我方船只与兵器,我军断不能如此神速便破了郑国水军。王爷在一旁立着,听到这话还特意抬了抬眉毛,嗯了一声,末将心想,连王爷都在心里嘉许娘娘呢。”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个孙东武学起独孤弧月的神气倒是有数分相像,颇为搞笑。
孙东武傻笑着拍拍后脑勺。
陈太医微微点头,笑着接口,“非但如此,娘娘此次还为百姓尽了不少力,娘娘聪慧过人、立身立德,与百姓同甘苦,真乃我朝之福。”
“你们别再夸我了。”我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转头问孙东武,“无……皇上他还好吧。”
“娘娘放心,有王爷与赵将军护着,皇上安好无恙。”
“哦。”
谈话间,守将进来给州郡大人报喜,说大批粮草已运送到了。于是我们大乐,移步出去看粮草。州郡大人嘱咐手下点算了一下米粮数量,回报称全城百姓可食用七日。州郡大人点头含笑,“好好,七日足够我们另想办法调派米粮。”
于是乎,下午我们又忙和着集齐全城百姓平均分发大米,临晚总算吃上一碗热腾腾的米饭,配上青菜觉得,哇,好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