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尽至深,探得玉珠,芳草萋萋,幽泉暗涌,自是一番颠鸾倒凤,醉生梦死。
灵鸢何时来过,又是何时飞走,携着什么而来,带着什么而走,千瞳一概不知,她困顿之下,又被夜歌深入浅出的来回几番,睡得甚沉,梦也甚美。
翌日一早,千瞳便被夜歌叫醒了,她揉着迷蒙的睡眼,望着天光,道:“怎地这般早,凤都离金陵也不过两个时辰的路罢,黑心肝你让我多睡一会嘛!”
夜歌伏低身子,蹲在床榻旁,狐狸一见这般,又十分开怀了,一下子蹦到夜歌背上,双手勾着她的脖颈,笑道:“你几时开窍了?使完坏还知晓疼人了?”
“很坏吗?”夜歌背起她,朝门外走去,顺带淡淡的问道
“嗯...”狐狸抿着唇,努力回想着昨夜的情景,阳光落在脸上,镀了一层好看的金色,眉眼间还有风情未褪,“就昨夜来说,也没有太坏。”
两人从风月阁不起眼的后门出来,踏上一辆马车,夜歌交了些许银两给车夫,又说了个地方,马蹄便踢踏着在路上响起,随后逐渐远去。
凤都距离金陵不远,待日光能从头顶上正好落下时,凤都便到了。
在千瞳的印象之中,凤都这些年似乎一直不曾变过,大抵也是因着她几乎每年都来罢。
夜染还是在殿内喝茶,见她两回来,也不惊奇,只是静静的看着夜歌,问道:“你都准备好了?”
“嗯。”夜歌点点头,带着千瞳一路不停的朝后山走去。
凤都后山,千瞳从来不曾去过,但她知晓,那里是神凤族的长眠之地。
凤眠崖。
崖顶漂浮着一簇簇火苗,顶着正午的日光,火苗显得有几分孤寂黯淡,在风中轻轻晃动。
夜歌走至最后,对狐狸轻轻一笑,道:“带你来看看我娘亲。”
她将那簇火苗托在手心,四周景色刹那间变换,她们身处在一棵巨大无比的梧桐树上,只是这棵梧桐树早已没了生机,与周围零星散布黑色的棺椁浑然一体。
可这梧桐树上,火灵犹如天上繁星一般,在这黑暗中熠熠闪烁,好似在旋转舞蹈,姿态变换时如同神凤展翅。
“黑心肝...你会不会哭...”千瞳看着夜歌面容沉着似水,很是担心她会倏然落泪。
夜歌不答,牵着她的手,展开双翼,飞上梧桐树顶,这里还有一个小小的火灵,正在翩翩起舞。
“我娘死的时候,没有留下尸骨,”她声音清冷,落在这空旷之地上,像落入深潭的雨滴,泛起阵阵涟漪,“爹只找回了她的火灵。”
千瞳只感觉她的指尖在轻轻颤抖,急忙宽慰道:“你放心罢,我不会嫌弃你没有娘的,你要是想哭就哭,我抱着你。”
她说罢,便真的抱住了夜歌,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道:“怎地今日带我来凤眠崖?还特地来看你娘亲?”
夜歌任由她抱着,表情照旧看不出任何情绪,千瞳只好换个话头,想哄一哄这冰山,便装作一副惊讶的模样,道:“你是不是要提亲了?”
夜歌不答,手中用力,似要将她揉进怀中。
她就算再笨,也察觉到了一丝古怪,夜歌太过反常,又添了她一分不安。
“黑心肝?你怎地了?你说话...”
夜歌抬首,眼里噙着点点泪,嘴角却轻轻扬起,她笑着问道:“小七,你想不想成仙?”
千瞳直觉不妙,下一秒却已被夜歌吻住了双唇,熟悉的气息,却有咸涩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
黑心肝...居然真的哭了...
她的心愈加慌乱,好似有什么极大的变故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
可最让她惊慌失措的,是她们的契约竟然解开了。
夜歌松开双手,目光温柔得像春日里雪山上化开的春水,她看着千瞳静静的悬浮在自己面前,淡淡的仙气已是从身体四周飘散开来。
千瞳呼吸几乎骤停,急忙伸手要去捉住她,却被一重薄薄的结界挡了下来。
“黑心肝!你做甚么!”她几欲崩溃,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像是毫无预兆的海浪一下子吞噬了她,她甚至都找不到夜歌这般做的理由。
她曾经以为成仙很好,可后来她遇见了她,她便再也不谈成仙之事。
她曾经以为她们的契约会这般,一直到永远。
什么成仙,她不需要。
夜歌目光注视在她身上,像在看一件瑰世珍宝,伸出手,覆在结界上,缓缓开口,“小七,恭喜你,成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