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季薇头都不抬,目光专注的盯在沈文元的脖子上。
仿佛是被最危险的动物盯上,沈文元毛骨悚然,“太子殿下,景王,救我。”
“沈久安!”沈文元破釜沉舟道,“你不救我,难道是自己也不想活了么?”
“你们有什么秘密?”陈季薇敏锐的察觉到,这里面的问题,看看沈久安,再看看沈文元。
“有什么秘密你管不着。”沈文元眼珠子转了转,“可我要是死在你手上,王爷也不会放过你!”
景王没吭声,司马公子的嗤笑声却全场可闻。
沈久安不知何时到了他们身前,离陈季薇他们一丈的距离,沈久安轻声道,“季薇,求你。”
沈久安眼神里翻腾着的情绪,陈季薇看不懂,然而在那样的眼神下,她长长的愣住了。
沈文元抓紧时机,赶紧逃走。
手里没了人,陈季薇干脆也扔了碎瓷片,不发一言的离开了。
沈文元再不敢向前,他拖着沈庆忠,躲到了景王身边。
司马公子不屑的看了他们一眼,沈文元和沈庆忠硬着头皮,“对不住王爷,今日扫了兴,我们改日再约。”
“罢了。”景王冷冰冰的起身,“本王也没什么兴趣了。”
眼风扫过一旁站着的太子赵林秀,景王似笑非笑,“太子殿下,不走?”
太子神色岿然不动,“景王来了这么久,热闹都应该已经看够。本宫才刚来,尚未尽兴。”
低沉的笑了一声,“随你。”说完,景王带着司马公子,扬长而去。
“便宜他们了。”刘长青哑着嗓音,挤出来一句。
“给太子请安。”阿银推着沈久安过来,他被打的不轻,能撑到现在,也全凭一口心气儿和药效吊着,然而看到太子,沈久安还是行了个周全的礼,“今日多谢太子殿下。”
赵林秀笑容扫过沈久安,眼神却落在陈季薇身上,“谢我,倒是不用了。”
刘长青看了看周围,“世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赵林秀点点头,撇了一眼惊惧不已的沈庆忠和沈文元,抬脚出去。
阿银小兽一般,向他们恶狠狠的呲牙,扬了扬拳头。
沈庆忠下意识的瑟缩,“哥哥,你看到了么?”
冰冷锋利的触感,好似还在脖子上划过,沈文元咬牙道,“刚刚那陈季薇,是真的想杀了我。”
“沈久安,留不得了。”沈文元顿了片刻,拉着沈庆忠站起来,“庆忠,你去跟爹说,联系人手,这两日有空,我再去找一趟景王。”
沈庆忠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哥哥,咱们要动手了么?”
“是时候让位了。”沈文元的声音,不寒而栗。
沈庆忠兴奋的舔舔嘴唇,“好,哥哥你终于下定决心了,我简直迫不及待。”
出了沈庆忠的地方,说话随意了些。
阿银叫来刘大夫给沈久安看伤,太子却没有走的意思,还留在中堂和他们随意的说着闲话。太子不走,刘长青也只好陪着。
看着言笑晏晏的太子,刘长青忍不住问,“太子,如果不是今天你出现,这件事只怕不会这么容易解决。不知?”
刘长青看看陈季薇,再看看沈久安,却没有问下去。
赵林秀微微一笑,“这里头是有一些缘故。”
太子没说原因,刘长青也不好再问,只是看着太子含笑而立的模样,心里微沉。
什么时候,他们俩居然和太子扯上了关系?
“说起来。”赵林秀又问,“长青,你可听说,相国寺这两天发生的大事?”
相国寺的大事?
连里头陪着世子的阿银都忍不住竖起耳朵。
刘长青思索了下,“知道的不太清楚,好像是听人说了这么一次,不过内容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那长青可知道,这件事与永宁侯世子妃有关?”赵林秀又问。
刘长青面带惊讶,摇头表示不知。
“长青,看来你对永宁侯世子妃的了解,也不过如此。”太子含笑调侃了刘长青一句,然后才说,“长青可知道,相国寺的古茶树么?”
“好几百年的古茶树,烹制出来的茶叶,京城千金难求。”刘长青立刻接上来,“怎么会不知道?”
说着,他又疑惑,“太子说的大事,莫非是和茶树有关?”
“当然有关。正月初五,据烧香的人回来说,相国寺的茶树,又活过来了。”太子看了眼陈季薇,又道,“冬雪还在梢头,可那茶树,竟然萌发了新枝。”
“这可是件大喜事啊!”刘长青立刻恭喜,“太子殿下,这是吉兆。”
“吉什么兆啊。”太子似笑非笑的瞟了一眼刘长青,“长青,我们都是自己人,你还说什么场面话?”
沈久安恰好包扎伤口完毕,从里面出来,他声音低弱,“太子别生气,小舅舅就是那样的人,没什么文化。”
“难得,我小舅妈不嫌弃。”沈久安轻叹一声。
一个是太子,一个是自己的亲外甥,被他两人嘲讽,刘长青憋得脸色涨红。
太子赞赏的目光在沈久安的脸上一扫而过,这才笑着又道,“吉兆,也没错,朝中上下的恭维话。古茶树死而复生,又时值开春纳祥,太后和父皇,都很高兴。”
赵林秀说到古茶树死而复生的时候,刘长青心里猛地一跳,想到了什么。
他还记得,大姐上次回家,还说了沈久安为什么要娶陈季薇的原因。
一枝桃花……
“太子。”刘长青小心翼翼,“这与久安媳妇,又有什么关系?”
“你还不知么?”赵林秀含笑道,“茶树复生,正是永宁侯世子妃的功劳。”
刘长青惊讶的看着陈季薇,一时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想起那枝桃花,又觉得,倒也理所当然。
沈久安面色微沉,坐在轮椅上不说话。
陈季薇也讶异,“太子,言觉大和尚告诉你了么?”
“正是。”赵林秀笑道,“这么大个事儿,父皇和太后都知道了,所以特地来派我赏赐你。”
听到赏赐,沈久安心里一动,看向托盘,上好的琉璃玉如意一对,东珠两斛,还有其他琳琅满目的珠宝古玩,其中,最引人注意的就是太后亲赐的金册,上面写着四个字,妙手娘子。
陈季薇心里雪亮,单凭只靠治好了相国寺的古茶树,还不值当太后亲自封个金册。
“永宁侯世子,世子妃,受礼吧。”太子身旁的官人诺了一声,提醒他们二位。
陈季薇自从来到大雍之后,第一次行了一个如此结结实实的大礼。
太子亲手扶起了陈季薇,笑着调侃,“永宁侯世子妃,古树复生之事,只怕不日,满京城的人都要知道了。”
“知道就知道吧。”陈季薇喃喃道。
刘长青亲自送了赵林秀回去,沈府上下,这才接到了消息,老夫人亲自相送,下人们忙作一团,惊慌极了。
陈季薇所在的依梅院,却格外的平静。
知书看着赏赐下来的珠宝和金册,眼睛都看直了,“姑娘,这真是太子赐下的,太子长什么样?”
“沈久安。”陈季薇没有理会知书,反而问一旁的沈久安,“你觉得太子,为什么会来?”
沈久安神色疲倦,精神萎靡,看了他一眼,“季薇……”
一句话还没说完,沈久安忽然头一歪,身子顿时从轮椅上滑了下来。
“沈久安!”陈季薇猛地起身,大步跨到他身旁,探了探鼻息。
听到屋子里的动静,阿银慌忙从外面进来,“世子怎么了?我已经派人去请了大夫,可眼下府里都忙着送太子出去,乱糟糟的,大夫还没过来。”
“世子这是怎么了?”知书看着沈久安一身狼狈的模样,赶忙问。
“和沈庆忠打了一场。”陈季薇招呼着阿银,把他往床上抬。
阿银却为难道,“世子妃,我看还是把世子送到书房吧。”
“怎么,不方便在这里?”陈季薇反问。
阿银有些纠结的开口,“这个,世子这个……”
“那就送到书房。”不等阿银说完,陈季薇干脆说道,“你们不想让我知道的事儿,我还不稀罕知道。”
和阿银一起,把沈久安送到门口。
陈季薇刻意再问了一遍,“阿银,总不至于,连书房门口也不让我进去吧?”
阿银挠挠头,世子没知觉,他自己做不了主啊。
轻哼一声,陈季薇自己做自己的主,扶着沈久安进去。
“金疮药,跌打散呢?”陈季薇把人放进去,直接吩咐,“绷带,纱布。”
她态度如此自然随便,阿银一时愣住了,下意识的便把她需要的东西递给了她。
直到反应过来,才看到陈季薇手指如翻花一般,干脆麻利的把伤口处理了。
阿银惊讶不已,“世子妃,你怎么会这个?”
陈季薇看着沈久安身上的蝴蝶结,这才愣了愣,刚刚太熟练了,下意识的忘记了现在的场合。包扎伤口,有什么不熟练,前世,这是基本生存技能好么?
可是,放在这一世的陈季薇身上,这技能显然就有些不合适了。
迎着阿银疑惑的目光,陈季薇只得解释,“这,这是我的私人爱好。”
阿银喃喃道,“世子妃,你这爱好,太特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