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暗黑剑百鬼随行
戚继光忽然一声大喝，一道狮吼般的咆哮使得整个海滩都是一震。宫本武藏眼神一变，木屐在岸上奋力一踏，一道冲击波激起千重沙浪，竟将方圆一丈彻底屏蔽。
宫本武藏在沙涛之内一刀劈落, 刀风却不是向着戚继光，而是直取躺在礁石上的佐佐木小次郎和身边的几个人。兵法上，这叫攻敌必救。桨刀的长度，加上这一下快速反应的突变，便胜负已分了。
沙浪中，伴随着惊呼声，刀风在沙滨之上切出一道长长的裂痕。不出所料，对手已因为自己的反应出乎意料，而变攻为守，一刀切入地面，挡住了剑气。武藏桨刀一翻，横劈向毘沙门天甲胄，这一下还不倒下么？物干焯在佐佐木小次郎的手中不够长，在毘沙门天的手中难道就够长了么？
忽然一道流星撞破沙涛，直轰在武藏胯下两腿之间，竟是一块大石，在甲胄兜护之处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宫本武藏的桨刀戛然而止，向后急退了几步。即使戴着鬼面也能从痛苦的目光看出，武藏的整张脸都抽成了一团。
戚继光抬着脚，沉声道：“兵法的存在是为了取胜。而剑道的存在并不是为了杀人，若是只为了杀人的话方法有很多，开枪或是用大炮就好。若兵法和剑道真可混为一谈, 一块石头就足以用同样的方法将你的剑道破去。若是追求这样的剑道，第一个该杀的就是你自己！”
谦信英武秀美的面庞上，一双美目中升起了惊讶佩服的神色，大声代传道：“御馆大人即将用佐佐木小次郎阁下的剑技来讨伐你的不义！你能接下这一剑，就放你走——！”
武藏一声怒吼，甲胄全力喷发的蒸汽随着剑气的吞吐弥漫开来，在武藏的身后凝成无数鬼影，遮天蔽日，呼号腾起，举目难窥其全。手中的桨刀拨云撩雾，向着戚继光缓缓压了过来。
直江兼续一声惊呼：“百鬼随行！”
可怖的剑气扑面而来，从倾泻的剑风中能闻到血腥和腐臭的气味，目之所及皆为百鬼作势欲扑，便是想要逃都挪不动脚，只能瘫软在地。兼续被那恐怖的景象压迫得无法言语，在这样的剑意面前，他彻底感觉到自己就是一个无助的孩子。从近处感受, 跟远远看着完全不一样啊, 佐佐木小次郎就是在这样的剑法面前被击败的么？就是燕返那样的剑技也根本无法出手！
然而仅仅一息之间，一道剑光斩破了百鬼随行的黑气, 剑刃的华光不知为何会一分为二，交错成了燕子飞翔的身姿。
百鬼的呼号为之凝滞，随即复仇的剑风被撕开一道裂痕，清新的海风灌入，导致一道白光如同玉带一般追逐着飞燕般的剑光，横贯在宫本武藏身前，盘旋涌动。
直江兼续震惊地望着那追逐飞燕的白痕，龙！虽然仅仅是一只小小的燕子掠过，却引来了巨龙横空出海么？
戚继光掌中的物干焯不知何时已经高高扬起，剑刃带着猛烈的嗡鸣，震颤着，却偏偏没有折断。
宫本武藏的甲胄忽然开始龟裂，胸前出现了两道弧形剑痕交错的燕形。然而这剑痕只是一个小小的口子，龙形气浪随即呼啸而来，山崩海啸一般撞击在武藏的胸前，长空为之震颤，发出空洞回响的震裂之音。
武藏一声惨叫，甲胄七零八落从身上碎裂飞起，身影也随着龙形气浪的末梢高高被掀入空中，竟还能用那桨刀如同划船一般在气浪中挣扎，但终于桨刀折断，宫本武藏打着滚从空中重重跌落，一声大叫跌在地上。
谦信惊喜道：“燕返——！完成的燕返——！”她看懂了，原来燕返的奥秘，是瞬间以三道剑光折成飞燕一样的剑光，比原本秘传书上的记载还要再多一剑。
戚继光却皱起了眉头，摇了摇头，沉声道：“这是个脱了裤子放屁的剑法！”
谦信一怔，戚继光苦笑：“我刚刚才发现，佐佐木阁下一直在追求的‘以天为鞘’的究极剑法，其实是枪法！”挠挠头，也许到了一定的境界，天下的兵器都有互通之处，棍法可以用于枪法，枪法也同样可以用于剑法吧。
回头看时，佐佐木小次郎已经面带灿烂的微笑，无憾而终，大概是没有听到戚继光的话。
戚继光扛着物干焯，看了看佐佐木小次郎的表情：“好吧，以剑法来说，也算是你的胜利，瞑目吧。”
沙土中传来呻吟之声，武藏浑身破破烂烂爬了出来，用见了活鬼的表情望着毘沙门天甲胄和扛在肩头的物干焯，目瞪口呆道：“这就是燕返么！”脸上的神情复杂至极，这剑技乃是属于被自己一剑击杀的佐佐木小次郎，却堂堂正正击败了自己。
戚继光本不想理会，谦信在一边柔声道：“御馆大人，让这剑技留下名字吧。”
戚继光将刀往天空一挥，冷冷道：“燕——翔——！”
以天为鞘的剑法，就是这样了。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武藏，宫本武藏吓得后退了几步，随即挺起了胸膛，闭目接受自己的命运。
戚继光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已经说过，若能够在一剑之下不死就饶他一命，想必从今往后，武藏也不会再继续杀人剑道了。
宫本武藏并没有感到杀气，睁开眼，在身后深深鞠了一躬，大声道：“我武藏向御馆大人发誓，鬼子武藏已经死了！武藏今后将追寻活人之剑，余生绝不再杀一人！”
海面上传来战鼓声，数条战船满载羽柴军的军士登岸，每条船头都矗立着一位甲士，背后高高背着金色的百葫芦背旗，手持长刀，向着岸上冲来。
为首的一名甲士身穿赤红色重甲，手持朱红长枪，枪头之上一道丈余长的红色细长飘带迎风飘舞，不停被海风吹成绚烂的模样，看上去十分惹眼。
直江兼续恐惧道：“是加藤清正！原来武藏的见证人是加藤清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