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信长的疯狂报复
甲板上，直到看不见陆地了，戚继光才扭头走向船舱。刚毅的面孔上，已经是涕泪横流。织田军“天下布武”的疯狂高呼声依旧可以听到，用不了多久，大明就会面对十倍于从前的倭寇大军。
出云阿国和一干巫女皆惊骇难言，尚明月悲悯道：“最后一缕佛光也湮灭了。”
可以想象，魔王信长会在东瀛全境掀起对佛门弟子的残酷大屠杀。
“大小姐，要提醒大将军赶紧回去备战才是。”菊之助提醒道，“魔王信长原本就是睚眦必报的狂妄个性，现在信长的两个儿子、最爱的男人森兰丸和最爱的女人浓姬都死在我们手里，织田军必然大举进攻登州来报仇的。”
“继光哥哥，你还好吧？”王思盈小心道。
“她没有死，她不会死的。”
戚继光擦干了泪水，望着谦信跳崖的地方，浑身冒出滚滚杀气，冷冷说道：“我戚继光已在此尽力过了。从今儿往，东瀛已无良善不可杀之人！这个地方就是倭寇的老巢，我戚继光对天发誓，要把这里所有的倭寇碎尸万段！所以鼓吹天下布武的人，我戚继光都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王思盈道：“菊之助说得对，织田家一定会来攻打登州的。”
“尽管来。”戚继光浑身散发出滔滔杀气，两眼通红，沉声道，“我登州卫, 已经得到了足以与织田军匹敌的力量——！”
“本能寺事变”爆发仅仅三个月后, 熊野水军一支搭载着三万织田军精锐部队由织田四天王之一的泷川一益率领，在完成了对毛利家属下村上水军的碾压之后，忽然直接转向，驶向了大明。
消息传出, 整个大明沿海都陷入了恐慌。这是隆庆年间第六次倭寇大规模袭击, 但是倭寇实力之恐怖乃是前所未有的。
两万织田军由泷川一益和麾下母衣众率领，由一万熊野水军搭载, 甲士过千。这跟普通的浪人、野武士组成的倭寇有天壤之别。泷川一益在织田军中有“进与退皆看泷川”之名, 意思是在军队前进时以狡智勇猛兼备的一益为先锋必无往不利，而后撤时只要有一益死战力挺全军必能安稳退走。
出征之前, 泷川一益正在监造战船, 忽然接到命令取代上杉谦信继任关东管领一职，并且去攻打跟织田家讨价还价的武田家。泷川一益一边监造战船，一边劝降了武田家的木曾义昌当内应, 然后忽然率十万织田军把武田信赖包围在天目山，逼得武田信赖切腹自尽，武田家就这样灭亡了。
更可怕的是，舰队由三百条织田军最新型的铁甲舰组成，这种船正是由泷川一益所监造, 名叫“安宅船”，在装备熊野水军之前谁也没见过。日前发生的木津川口海战中，原本百战百胜的毛利水军六百条战船顷刻之间就被这种船撕成了碎片。
接到潜伏在平户倭寇中的罗龙文发来的密报，闽浙衙门第一个反应就是求援。这种由大名所率正规军所组成的倭寇跟普通倭寇不一样，绿营对付不了，只有拥有机甲装备的四大边军能与之抗衡。这种情况下，最能指望的援军自然是登州卫。
然而胡宗宪收到的山东备倭衙门的回复却是两个字：“躲开。”
整个闽浙衙门都气炸了，躲开？会死很多百姓的啊！
闽浙衙门第一师爷徐渭飞奔上堂，挥信大叫道：“快让路！倭寇的攻击目标是登州！”
所有的人面面相觑, 谁能确定？如果倭寇放弃攻击登州, 看上福州或是杭州了呢？谁能承担纵倭之罪？
胡宗宪却当堂拍案而起：“放弃出击, 掩护沿岸百姓撤离！命令浙江所有水师避开倭寇！一切后果由本官承担！”
那一天，渔船像逃难的鱼群一样被驱赶着冲上宁波码头的海滩，男女老少丢掉手里的东西, 尖叫着上岸就跑，炮台只开了一炮就被轰得山头都飞起来了。
“倭寇登陆点在南港！快去求援！”宁波参将紧急疏散民众, 率队守卫在宁波港口。这么大规模的倭寇根本不需要寻找什么浅滩登陆，洗劫村庄, 他们会直接攻占海船能停泊的深水码头, 以富庶的县城为目标，以便将抢劫的战利品直接运走。
监军惊道：“总督衙门的命令是避开倭寇！”
“要逃你逃啊！”宁波水师上下沸腾，许多战船已出巢的蚂蚁一般涌了上去。
然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倭寇由三百条安宅船组成的铁甲舰队浩浩荡荡铺满了海面，拉开了阵势。
这是一种非常特别的船，是完全用钢铁包裹的战舰，但却不是普通的船型，而是平底的、长方的，就像是一个方方正正的铁盒子放进了水里，四侧船舷皆架满了火炮。船楼就像房子一样，四方矗立，每一面都挂满了橹板，橹板之间枪口密布，炮口布满四面，没有任何死角可供靠近。普通安宅船长八丈宽四丈，大安宅船简直就是海上堡垒，长二十丈，宽十五丈，船楼高耸，炮口密布，令人望而生畏。
“不要怕！我们在上风，用最快的速度围上去！一定要比倭舰先开炮！”
宁波水师舰队以数千条大小战船从晋江口扑出，发动奇袭抢占上风口，装备有红衣大炮的大舰率先炮击，小船便可趁机自船头、船尾两面夹击，蜂拥而上。然而炮弹打到安宅船的铁甲之上，竟反弹开来，丝毫无法对敌舰造成伤害。随即倭寇船中发出隆隆声响, 黑焰直冒, 猛冲过来, 转眼就追上明军舰队, 一轮炮火就将闽浙水师重金打造的战舰全都轰得稀烂。
宁波水师随即发动接舷战，两千条艨艟斗舰一起杀出，扑向海面。只要在船舷下将大舰困住，倭寇的炮火便没有优势，甲士若跳上小船和明军作战便会落海。
安宅船一轮炮火轰过，一起将船头调转了一个角度，竟又是密密麻麻的炮火。
宁波参将的瞳孔收缩了，这安宅船四面全是炮口、枪口，不停旋转角度开炮，没有停的时候，根本无法靠近！偶尔有人冲过去，面对船舷的装甲和船楼上密密麻麻挂满的橹板都傻了眼，火铳、箭矢射不到人，面对的只有黑漆漆的枪口倾吐着火光。从船楼的橹板后传来倭寇的哈哈大笑声，火枪轰鸣，将靠近的明军轻松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