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纶和徐渭赶上前来,问道:“为什么不趁势追击?”
戚继光看了看天空,道:“大雨不止,道路泥泞,追击不便。先清剿四周倭寇,保护百姓,等到雨停了再说!”
四周将士齐声答应,戚继光连连下令,派出十几支队伍,分别奔赴各个方向,进剿倭寇。
徐渭见宇喜多军败得很惨,偏偏戚继光不去追击,牙根痒痒道:“放在眼前的机会啊!等他们巩固了防线,便杀不动了!”
戚继光道:“倭寇新败,主将战死,已成恶贼,但宇喜多军实力并没有削弱太多,早已部署停当。若我们就这样追击过去,倭寇定然拼死反扑。道路泥泞,雨也不停,倭寇的火力不知道是怎么部署的。不论怎么说,现在我军不具备连续进击的条件!”
徐渭急道:“那仙游防线怎么办?”
戚继光道:“我已有定夺!百姓为重!”
谭纶支持戚继光的意见,说道:“连日阴雨,火器受潮,倭寇大炮难以使用,道路不便通行,倭寇早已定下应对之法散成六十路军进行阻挠,若是接连奔袭闯关,辎重定然跟不上,补给线便会被倭寇交叉切断。再加上下雨,柴草浸湿,根本没有生火做饭的机会。一天两天无所谓,连续奔袭五百里,就是神仙也要个把月。若补给跟不上,军士必然累垮,没有力气作战,就全完了。”
徐渭叫道:“好!不救仙游,兵部问责,那也是你们的事!”说完气呼呼地拂袖而去。
谭纶劝阻不住,很多军士都看到了这一幕,四处议论纷纷。戚继光和徐渭、谭纶三人的意见从未如此不统一,也从未陷入此等进退维谷的境地。不安顿时无声蔓延开来。
黑暗之中,潜伏的织田军忍者从戚家军的大营外破土而出迅速逃走,佩服得五体投地:“不愧是竹中大人的谋略,戚家军的军心已经四分五裂!即使是那个明国将军,在竹中大人的谋略面前也只有死路一条!”
谭纶追着徐渭离开后,谦信闻讯而来,担忧道:“这样不会有问题吗?徐渭大人的意见也十分重要吧?”
戚继光哈哈大笑:“但是我们三个人的意见可谓不约而同,并无分歧啊!”
大帐的阴影之中,戚继光将徐渭常用的木牌翻了个面,只见木牌上用粉笔写着:“预想取之必先予之。”
谦信恍然大悟,这么说,三人吵架只是故意做出戚家军陷入困境的假象。
戚继光冷笑道:“竹中半兵卫想要我戚家军进退维谷,我不乱,自让他先乱。等我们把头绪理清,自然会想出办法突破这五百里的封锁。”
大雨渐停,天空挂起一道绚烂的彩虹。
戚家军放弃了进击,打扫战场,安顿百姓。受到惊吓的百姓听说戚家军取得了胜利,纷纷前来劳军,同时向戚家军报告倭寇的行踪。
戚继光暂时放下焦虑的心情,和谦信说起前前后后的事情。原来谦信一落海,便被早已在窥视战局的伊贺忍尊百地三太夫带人救起,又藏在了德川家康的府中。
整个东瀛,能够将谦信保护起来的人也就只有德川家康了。德川家康对谦信十分敬重,因为谦信怀有身孕,为掩人耳目而将谦信称为“长胜院”,更将所生的孩子指为德川家的继承人,取名为德川家光。
谦信道:“家康大人的妻子筑山殿和长子信康殿下被魔王信长赐死,我为了感激家康大人的救命之恩,约定助他取得天下,终结乱世。家康大人深知乱世之苦,希望由家光来继承德川家,作为德川家和上杉家暗中结盟的纽带。”
戚继光苦笑道:“瞒得我好苦。我派了好几拨探子去东瀛,都没有你的踪迹,都说你死了,上杉家已经名存实亡了。那么,你又如何能助德川家康取得天下呢?利用我们明军来消灭织田军,由德川家来坐收渔利么?”
“虽然是如此打算,但也没有那么简单。”谦信道,“信长和秀吉焉能不知令诸侯坐大会有什么后果,所有大名都会被迫出兵,兵力消耗必然都在织田军之上。此外,秀吉才是坐收渔利之人。就算织田军被明军干掉,能够取而代之的依旧只有秀吉。家康大人须得一直忍气吞声,直到秀吉的力量也被削弱。”
戚继光疑惑道:“那德川军岂不是也要来大明了么?碰到了又怎么办?”
谦信道:“现在德川家以丧事的名义延缓出兵,也不知道能支撑多久。但估计还是会被迫出兵的。为了生存下去,上杉家也已经做好了出兵的准备,很快就会来到大明。我先担任密使到京城,递送了一份天皇的国书。这国书是一封请罪状,说明了天皇无力约束织田军和倭寇行为的事实。一方面恳请天朝扶助,另一方面希望上杉家和德川家的士兵能够在这场战争中得到赦免。只要击败织田军,德川军就会与秀吉一战,乱世就可以结束了。”
戚继光眼前一亮,原本一片黑暗的战事忽然出现了一道光,大笑道:“天助我也——!只要关键的时刻德川家和上杉军一撤兵,织田军铁打的防线就会出现不可逆转的漏洞。”
谦信好奇道:“现在看来,要得到那个时机也绝非易事。竹中半兵卫,被称为‘今孔明’,绝非一个能够轻松战胜的对手。他曾经凭借十六人夺取稻叶山城,论谋略无人能敌。”
戚继光信心十足道:“放心好了,我戚继光一定能找到突破织田军这几百里防线的办法!”
谦信不安道:“千万不要小看竹中半兵卫此人。宇喜多军按照竹中半兵卫的指示死死拖住戚家军的大腿,虽然已经击败宇喜多直家打开了缺口,但是要想硬闯六十道防线,定然会付出相当的代价。”
戚继光摇头:“我并非狂妄自大,而是对戚家军的将士有绝对的信心,更对徐渭和谭纶有信心。五百里连营,不过是斩首之蛇罢了!我看似轻蔑,用兵实则谨慎,需要几天的时间来重新制定策略。”
谦信颦眉道:“好,我也一起来想办法。还有几天的时间,我们一定可以找到宇喜多军的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