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嫁, 尹旭腿都摔断了, 家里还有个生病的妈和一个读书的妹妹, 我嫁过去不是给他们当牛做马吗?凭啥?”
“凭啥?尹旭不是你自个儿喜欢让我去说亲的吗?再说尹旭是为了救你爷爷摔断腿的, 人家还不是看你快嫁过去了才这么帮忙吗?咱不能没良心啊!行了, 楚澜你别瞎嚷嚷啊, 让邻居听见传出去成啥样了?”
“呵, 传出去才好呢。奶奶,这都什么年代了?可不兴包办婚姻,不信咱去妇联问问?我是死也不会嫁给尹旭的, 你们要是觉得非对他负责任,成啊,家里不还有一个适龄姑娘呢吗?”
“你啥意思?让楚湘替你嫁?!楚湘都伤成那样了, 你咋能说出这种话?”
“她这样和尹旭不是正配?要不你让她嫁给谁?谁要她?”
楚湘在尖锐的吵闹声中醒来, 头痛欲裂,右脸火辣辣的, 疼到有些麻木, 甚至全身都酸疼得厉害。她皱起眉, 深吸一口气, 打量四周。
这是一间狭窄昏暗的土坯房, 棚顶很矮, 窗户很小,看着就让人心情压抑。最重要的是,这个世界的灵气居然少得可怜, 比之前任何一个世界的灵气都少!
屋外的人还在争吵, 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楚湘第一时间从空间里拿出两片她特制的镇痛片吃了,灵魂带来的灵力想要使用也是受外界条件影响的。这个世界灵气稀少,楚湘能调动的灵力也少,修复身体见效很慢,她只能暂时忍痛。
她动动手指,唤出乾坤镜,看到现在这具身体的右脸有一道从眼角到嘴角的伤口,上面敷着黑乎乎的药,看着十分可怖。怪不得外头那人说她嫁不出去,原来毁容了。
她快速融合原主的记忆,这里是她从未见过的国家,叫桦国,也是她从未到过的年代,是很贫穷、限制很多的七零年代末。
原主十八岁,在读书,和大队上一个叫宋阳的知青走得有些近,互有好感。宋阳家是省城的,自一年前恢复高考之后,两人便一同准备高考,想要考去省城大学。
外头吵闹的楚澜是她大伯家的堂姐,比她大一岁,去年没考上大学,本来已经不念了,看中了高大能干的尹旭,让家人帮忙说和想要嫁过去。谁知最近突然转性又要考大学,这会儿还嚷嚷着让楚湘替她嫁人,性子不怎么好,倒是运气很好,总能弄到些好东西。
原主就很倒霉了,学校测验的时候感冒发烧,烧得迷迷糊糊的考了很低的分。回家路上一脚踩空又从山坡上滚了下去,脸被锋利的石头划出好长一道口子,后脑勺重重地撞到一块大石头上,浑身都是青青紫紫的淤伤。
原主后脑勺撞得非常严重,卫生所的大夫看她没流血还以为没事,结果原主一命呜呼,由楚湘接手了她的人生。
楚家人口不算多,上头是楚爷爷、楚奶奶,他们的两个儿子就是原主的大伯和爸爸,都是普通农民。他们的女儿也就是原主的小姑早年嫁到了县城,现在在供销社上班,算是全家条件最好的一个,但小姑性子也傲,不乐意和他们这些穷亲戚来往。
楚大伯只有一个孩子就是楚澜,他干活伤了身体不能生了,因此在大队里总觉得抬不起头,背脊都有点弯,只会闷头干活儿,像个老黄牛。
原主倒是有个弟弟楚鑫,十六岁了,刚上高中。楚鑫可是楚家孙辈的独苗苗,唯一的孙子,在家里被宠得从不将两个姐姐放在眼里,而且什么活都不干、学习成绩也差,吃吃喝喝的在这个年代还长成了一个胖子。
原主爸妈都偏心得厉害,爷爷奶奶和大伯也都喜欢楚鑫,大伯娘偏疼楚澜,只有原主是没人疼被忽略的一个。要不是原主学习成绩拔尖,老师说能考大学拿补贴,家里早就不让她念书了。
楚湘融合完记忆,总算知道为什么她一个伤员住条件这么差的房间还没人管了。外头的奶奶宁愿和楚澜争吵不让她替嫁,也不说进来看看她伤好点没,看来主要在意的还是尹家闹起来让楚家丢脸,和她没什么关系。
楚湘撑着床艰难地坐起来,从空间里拿出几个晶核,在被子里摆成了一个聚灵阵。灵气虽少,但有聚灵阵聚集灵气,还是让楚湘舒服了一些。
她又拿出个卷饼,就着小米粥吃了。上辈子她在末世没少搜集好东西,也幸亏有空间和这些东西,不然她现在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这个年代很奇怪,不允许人们到处走动,去其他地方需要大队长批准,开介绍信,不然连车票都买不到。食物和生活用品也不是有钱就能买的,必须有票,票往往是很难得的东西,所以人们有时候想吃口肉、做件新衣裳都不行。
幸好这一两年政策宽松了许多,土地包产到户,不用集体分配干活,去县里卖点东西也没人抓了,还恢复了高考。要是早穿越过来两年,限制就更多了。
屋外的吵闹声渐渐停止,楚湘也已经吃饱喝足,重新躺下。镇痛片起了效用,她现在感觉好多了,只是身上还疲乏无力,出去也干不了什么,还不如好好躺着休息,正好清净。
楚湘快睡着的时候,楚奶奶进来看了看她,给她脸上的伤口换了次药。楚奶奶的手特别粗粝,干惯了农活,换药的动作也不轻柔,楚湘疼得皱起眉睁开眼躲开。
“奶奶,我自己来吧。”
楚奶奶把药塞她手里,松了口气,“你可算醒了,大夫说了,你醒了就没事了。你自个儿好好上药,你说你走路也不看好了,这事儿闹的,脸上这么大个疤咋办啊?以后不就只能嫁那种带着拖油瓶的鳏夫了?”
楚湘磨磨蹭蹭的没往脸上抹药,听见这话眉梢微动。这是认同楚澜了,真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来了?她垂着眼说道:“嫁给鳏夫帮他养孩子养家有什么好?去别人家当牛做马,还不如在咱家多干点活儿,让你和我爷爷松快松快。现在土地都包产到户,等我好了也算个劳动力,去别人家干活可帮不到咱家的忙。”
楚奶奶一愣,随即皱起眉不赞同地道:“你这是啥话?那还能不嫁人了咋地?你都十八了,这都晚了,再不嫁被人叫‘老姑娘’笑话你,还得笑话我们老楚家。”
楚奶奶不等楚湘再说,在她的被子上拍了两下道:“成了,你别操心这些,我和你妈还有你大伯娘帮你相看,保准给你找个好的,不叫你受委屈。你快上药吧,我让你妈给你弄点粥喝。”
楚奶奶说完就风风火火的走了,并不在意楚湘有没有话说。这时候如果是个十几岁的单纯小姑娘,恐怕已经完全进了楚奶奶的套了,还当她关心自己呢。
本来毁容就惊心动魄,让人六神无主。这时楚奶奶说她只能嫁鳏夫给人当后妈,她心里自然更加恐慌无助。那等之后楚奶奶他们说她可以嫁去尹家,这有过最差的做对比,尹家一下子就成了最好的选择。真到那时,说不定小姑娘还以为家里人对她好,感激他们呢。
楚湘摇摇头,怪不得原主知道自己死了半句话没说就走了呢,一点留恋都没有。
楚湘闻了闻药里的味道,辨认出里面都是些寻常药材,药效极差,干脆从空间里拿了自己做的药涂抹到伤口上,然后将楚奶奶给她的黑乎乎的药覆盖在了上面。
等她弄完,原主的妈妈李月贞端着半碗稀粥走了进来,“吃点饭吧,你刚醒,不能吃太多,填填肚子就得了。”
楚湘自己吃饱了,也不在意稀粥太少,应了一声端过碗小口尝了尝。果然和原主记忆中一样,很难喝,丁点香味儿没有,口感也差。她见李月贞正看着她,就仰头做出喝粥的样子,实际上把粥全倒进空间垃圾桶里了。
她把空碗递给李月贞,“虚弱”地说:“妈,我头晕,脸也疼,想睡一会儿。”
“行,那你睡吧。”李月贞皱着眉头,转身要走,又忍不住回身絮叨,“你说你咋就毁容了呢?这可咋办啊?你这回还考了这么低的分,大学是肯定别想上了,你说说你,要是前年听我的嫁给老刘家那小子,现在是不是啥事儿都没有了?你就是心大,不听话,你这以后咋帮你弟弟啊?”
“你不是常说弟弟以后会给我撑腰吗?现在我这个姐姐落难了,正好是他照顾我的时候,我这一辈子就靠他了,他可是我们楚家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独苗苗。”楚湘躺好,漫不经心地怼了一句。
李月贞被怼得哑口无言,一时竟不知该回个什么。她为了让楚湘帮着弟弟,没少说这类的话,可那不是为了让楚湘帮楚鑫吗?这怎么楚鑫没落到好处,先要管楚湘的事了?
楚湘闭上眼说:“我头晕,迷迷糊糊的,先睡了。”
李月贞刚要说的话又被堵了回去,她喊了楚湘两声,看楚湘没动静还以为楚湘晕了过去,悻悻然关门离开。
这一家子都不怎么样,不适合久留。这个时代长辈亲情对一个人的限制很大,大队的规矩限制也很大,在这各种各样的限制中,必须找出一个让自己舒服自由的活法。
楚湘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脑海里快速思索起来。首先得离开这个家,这些又不是她的家人,不要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