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他们换到别的城市。
工作虽然辛苦,适应以后也都能完成。
但林焰这里却不太顺利,那盆太阳花天天晒太阳却越晒越蔫,眼看着就不行了。林焰吓得捧到楼下找养花厉害的胡爷爷,这院子里的两棵紫藤就是他老人家种的,以前他也住这里,后来儿子买了房,搬到附近跟儿子一块住。
老太太最近在家手气好,所以他们都过来打牌。
胡爷爷一看林焰手里的花盆就说:“坏了。”
林焰说:“我浇水,还晒太阳,是不是长虫了?”
“这么嫩的芽长什么虫?”胡爷爷一瞪眼,“我问你,你是不是大太阳的给它浇水了?”
林焰想了想:“我上班前浇好走的。”
“那可不是么!”胡爷爷哭笑不得,“上午的太阳能把它烧死。”
林焰看着那个小小的花盆,答应她要照顾好的……
“算了,我给你换一盆吧,你没经验,这个不好养,咱们换个好养的,仙人掌怎么样?”胡爷爷笑起来,“阿焰,怎么想起养花了?”
这小子从小刀啊枪啊车啊,就没见过他这么修身养性过。
老太太一直听着呢:“肯定是楼上倾清的。你哦,把人家的花养死了,她要生气喽。”
林焰揪着眉心,再大的车祸他都没这么担心过,车祸他能救,能把人从摁扁的铁盒子里弄出来,可他没本事把太阳花养活。
他不想让她不高兴。
“这样吧……”胡爷爷说,“咱们把土换一换,估计是根烂了,你别再浇水啊,一点就够啦,其他的就看这小家伙自己的造化喽。”
忍了一下没忍住,真诚推荐:“要不你还是养仙人掌吧!”
林焰心事重重又把太阳花给捧上去了,胡爷爷给他一袋新土,他在巷子口买了一把小铁锹,小心翼翼把土换了,之前的小花苞死了,他把它埋在土里,希望能再开出一朵。
余倾清好几天没收到他发的照片。
之前一天一张,小小的花盆在太阳里,看的叫人喜欢。
那天的消息他没回,这应该就是回答了。
陈子出发现余倾清也晨跑以后,两人每天都约着一起跑步,话题多多少少都会出现林焰的名字。余倾清从他这里知道了林焰不少大学时的趣事。
“你知道吗?我们宿舍八个人,有七个都特别讨厌他。”
余倾清淡淡笑了一下,听出来这是反话。
如果特别讨厌一个人,不会一直挂在嘴边。
陈子出也笑了:“食堂的狗都跟他更亲。”
是的,余倾清没见过谁不喜欢他。他像个小太阳。
“林焰在学校的时候教官就想把闺女介绍给他。”陈子出说,“他这样就能到省里了,不过他没肯,我们当时都说他太傻。”
“人各有志。”女孩的辫子一甩一甩的,瞧着冷,却不动声色维护人。
陈子出笑着:“是啊,他一直就是这样的人。他帮过我很多,我俩过命交情,我知道他家里的事,你是他同学,应该也知道吧?”
余倾清点点头。
陈子出停下来:“要是因为这个有顾虑那大可不必,倾清啊,不是我偏心,男人看男人一看一个准,林焰是个有能耐的,将来一定会有前途。靠家里不叫本事,靠自己才能一路稳稳的。”
余倾清摇摇头:“不是因为这个。”
“那你……”
“相反。”她笑了,“我家挺麻烦的,他很好,我知道。”
陈子出一愣,嘟囔:“你这样笑起来真像阿焰。”
靠海就是这样,连续几天高温,接着就迎来台风过境。
林焰快下班时看见乌云压得很低,担心家里没关的窗和避光台子上的花盆。一下班,他连郭浩说了什么都来不及听,急急忙忙回家,上楼先把花盆抱进客厅,跟着去关窗。主卧的那扇窗前被余倾清添了一张桌子,她的几本书被林焰还回来,最上面是一个很厚的笔记本,一如既往的卡通图案。
他已经很知道她了,如果你只认识外面的余倾清,那么你不会知道她在家里藏了好多可爱的玩偶,她的袜子钥匙包和笔记本上都是这样的卡通图像。她从不示人,这是她的秘密。
林焰盯着那本笔记本,边角有些旧了,但看得出来,她小心使用着。
闪电似乎就打在窗户外头,一阵狂风刮来,呼呼地吹开了本子,纸页哗啦啦响,林焰伸手关窗,一低头,却看见摊开的本子中间,夹着他的照片。
那张他拜托余倾清处理掉的相亲照。
照片里,他在看他,笑得意味不明。
窗页合了一半,劲风从夹缝中挤进来,威力更大地吹动纸页,林焰接受过专业训练,就这么一下,在这个笔记本里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不下五处。
而且她把“焰”这个字写的很漂亮。
为什么一个女孩的笔记本里会有那么多他的名字?
林焰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日记本。
少女的日记本。
他的手轻轻一压,将本子阖起,用一本《公安交通管理电子地图图形符号》压住,再也不会被风吹起。
他拉了张椅子坐在桌子对面的墙边,保持最安全的距离,正正看着它。
很多事情一点一点,如星河,闪烁着耀眼的光点,在这一刻全部浮涌而上,原来,他还不够了解她。
雨终于哗啦啦下下来,榕树的枝叶刮擦着窗棂,雨声很利落,不留余地地倾泻,枝叶的刮擦却沉闷,像在求救,像要在这狂风暴雨中找到攀附的力量。
楼下,阿嬷在大声笑:“胡啦!哎呀好开心!晚上我请客,让阿焰叫一盆水煮鱼,你们都在我家吃!”
楼下,胡爷爷在喊:“阿焰啊,你的花收了没有?”
林焰喉头发紧,什么都说不出来,心口钝痛,楼上不知什么东西哐一下砸在地上,他在这一秒站了起来。
他最终走了过去。
走到桌边,手指轻轻摩挲日记本。
那个假小子一样的女孩转学时为什么哭,他终于懂了。
余倾清的置顶窗口安静了几天终于又有了未读的红点,她不需要点开就能看到那句话:【倾清,你为什么回来?】
她没有回答。
第二个城市的工作即将结束,晚上大家一起吃个饭,余倾清把手机塞回包里,听王谦拒绝了对方明天一起去看寿山石的邀请,表示打算趁周末启程,提前两天到达下一个城市。
早点到,也能好好修整修整,余倾清和陈子出都赞同这个安排,饭局结束后买了最早一班动车去乾德。
这次后勤给订的酒店在乾德西湖公园里面,是个老牌国营宾馆,依山傍水,景色尤其好。三人各自回房休息,约好了晚上一起吃饭。
酒店里有自助洗衣房,余倾清快速洗了个澡,把攒下的衣服全抱到楼上去洗,她捏着一个折好的袋子等在洗衣房里,工作上紧绷的神经这会儿全松开,人就犯懒发愣,好久后翻出手机,终于是点开了那个红点。
【倾清,你为什么回来?】
她心虚地把手机关了。
洗衣机提示甩干结束,她提着一袋衣服下到14楼,那是她住的楼层。刚从电梯出来脚就定住了,因为她的房间门外站着一个男人,在她还来不及说什么时先朝她笑了一下。
林焰剪头发了。
她第一眼注意到的是这件事,鬓角收拾得很干净,皮肤白白的,侧面看鼻梁高高的,顺着眉骨生出一对规整的眉形,眉下,微微拉长的双眼皮有些勾人。他穿一件白色t恤,外头套了一件衬衫,这样看起来很显小,仿佛是高中时的样子。
因为他笑着站在那里,似乎是等了她很久很久,所以她没能说出赶人的话,只能一步又一步,顶着他的笑走到了他面前。
林焰看着袋子了然:“去洗衣服了?”
“你怎么来了?”
“因为你没回答,所以我过来当面问问你。”
余倾清:“……”
林焰看着她发尾的长度,却不着急得到回答,反而很轻地问了一句:“出去走走?”
余倾清捏着手里的袋子。
林焰手一伸,稍微使力,袋子就到了他手里:“沉。”
余倾清看着他。
她没有办法拒绝这样的林焰。
她很清楚他这段时间有多忙,她能看清他眼下没休息好的青痕。
两人搭电梯下楼,一前一后,生疏得像是陌生人,正好碰到陈子出和王谦在大堂说话。
陈子出怪叫:“哟!林焰,我把你这熊样发到寝室群让大家一起爽一爽你没意见吧?”
余倾清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过分,扭头看向林焰。
林焰好脾气一笑:“你拍吧,没意见。”
她抿了抿唇,往他身边走了两步,两人总算站在一条线上。
俊男美女,赏心悦目,王谦凑过去跟陈子出嘀咕:“可以啊!这生出来的小孩得多漂亮?你刚刚给你同学刷电梯卡我还以为什么事呢。”
陈子出很有眼色地朝林焰挥挥手,意思是:你赶紧把人带走。
然后跟王谦说:“那必须超级漂亮,生个小公主,跟我儿子订个娃娃亲。”
“你拉倒吧你!”
“我虽然一般般但我老婆很漂亮啊!来来来,给你看我儿子照片!”
两个当爸爸的就这么在大堂里凑头看起了小崽照片。身后,林焰护着余倾清经过旋转门,两人挤在一格里,他的身高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好在很快就出来,林焰身上那股好闻的味道也淡了一些。
酒店出去就是湖景,有很多本地人在公园里打麻将,林焰和余倾清朝着湖边慢慢走,树荫下竟很凉快,常有凉风拂过,不怕生的小鸟时不时落下来找东西吃,忽而又飞走。
一路上谁都没说话。
只是她偷偷看过他,他再低下头看她,在她发现前转开头,过一会儿再转回来。
是余倾清先受不了地喊停,她站在湖畔的桉树下,说:“你那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回来是因为我听说队里要建集资房,你知道我家的,我从小的心愿就是能有自己的房子,三山房价比温陵贵很多,我不回来永远都买不了房。”
这个理由,她前前后后想了很多遍,十分可信。
可林焰却一个字都不信,低低道:“骗人。”
见他这样,她心里有一丝烦躁,皱起眉:“你为什么非要跑过来问我这个?!”
“温陵最近台风天。”林焰答非所问,他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我帮你关窗,看见了你的日记本。”
余倾清当时就觉得自己被一个大锤子重重捶了一下,她耳膜里发出尖锐的耳鸣,为了站稳脚趾死死抠着鞋底,懊恼极了,翻脸就想跑。
不知道方向,反正离这人越远越好。
一直规规矩矩的男人忽然伸手,将她搂进了怀里。
余倾清:“……”
真的在他怀里,就无比真切地知道他到底有多高,肩膀到底有多。
“我没看。”他摁着她的后脑,让她的脸贴在他肩窝里,急切地解释,“我只看见我的照片夹在里面,倾清,你能跟我说说吗?”
“人的照片不能随便丢,不吉利,我没地方放,随便夹进去的!”
林焰不急不慢:“你再也骗不了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胡爷爷您多笋呐!
ps,我这破记性哦,本文方言就是闽南语,阿记是姐姐的意思,虽然我也不太会哈哈哈哈哈
好消息,宝宝没手术!但是宝宝眼睛长螨虫了,一天三次热敷能逼死个人,需要评论花花鼓劲!25字哦~~星星眼看着你们!